教書先生好不容易終於從孩子堆中出來,一眼就看到了立在院門前的紀莫邀。
兩人對望許久,但紀莫邀遲遲沒有開口介紹自己,只是等著對方的眼神從困惑逐漸轉為驚訝——「小郎君……是你嗎?」
紀莫邀展開雙臂,「石二哥,好久不見。」
石先生欣喜若狂,上前緊緊抱住他,「真的是你嗎?我、我不是在做夢?」
「光天化日之下,做什麼夢呢?白日夢嗎?」
石先生放聲大笑,「真的是你,只有你會這麼說話,一點都沒變。」他抓著紀莫邀的手,「我怎麼都想不到,能和你重逢……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魏總管說你回鄉教書了,我就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見你一面。」
「魏總管,對,他們一家搬走好多年,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他還好吧?」
「還行,不過年紀也大了。現在回去享兒女福了,你不用擔心。」
「那就好……」石先生有些憂鬱地低眉,可又猛然抬起頭來,拉著紀莫邀就走,「我真是糊塗,怎麼能讓你站在門外說話呢?去我家,我們坐著好好說話。」
紀莫邀指著院裡的孩子們,問:「你不用上課嗎?」
「沒事,遊戲的時間不怕多。」石先生搖頭,「我們可以慢慢聊。」
石先生牽著紀莫邀繞過幾片田地,還險些被一隻大白鵝追擊,最後來到一間小茅屋前。屋外坐著一個少婦,正在埋頭洗衣。她腳邊坐著一個不到兩歲大的娃娃,抱著一個布偶,?s?咿咿呀呀地說著話。
「小郎君,這是拙荊。」
紀莫邀按住他,道:「別再叫我小郎君了。你不從屬於我,我也不比你高貴。」
「那我應該……」
「我管你叫二哥,你以兄長的身份稱呼我就行了。」
「那……賢弟?」石先生略帶緊張地舔舐著這兩個字,才又重新介紹道:「賢弟,這是內人,那便是幼子。」
少婦也擦乾手起身,朝紀莫邀行禮。
「紀某見過嫂夫人。」
她似乎從未受過這麼隆重的禮遇,還怪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叔叔禮重了。」
「別見外。」石先生安慰道,「賢弟與我識於幼時,幾乎無話不談。」他又扭頭問紀莫邀:「如果不耽誤你的話,留下來吃頓便飯吧?」
紀莫邀又搖頭,「恐怕留不到那時,但喝杯茶的時間倒是有的。」
石先生於是熱情地將他請到屋裡坐下。村舍雖小,五臟俱全,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這一別,也有十多年了。」石先生望著煮水的火焰,「童年舊事還歷歷在目,結果一轉眼,孩子都生三個了。」他抬眼望向紀莫邀,「你呢?還住在涓州麼?」
「沒有,我十歲時就離開了,如今是江湖閒散之徒。」紀莫邀頓了頓,又補充道:「女兒好像應該……有半歲了吧。」
石先生詫異了,「自己女兒幾時出生都不記得了麼?」
「幾時出生記得,只是不記得今天是幾月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