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樹影參差,斑駁光影落在沈硯眉眼,如墨眸子不起半點漣漪。
宋令枝所言,似乎是在沈硯意料之中。
喉結滾動,沈硯不動聲色應了一聲:「嗯。」
沈硯挽著人往內殿走:「陪我躺會。」
也不知道是幾日不曾睡過覺,沈硯眼下泛著淡淡的烏青。
聽孟瑞說,沈硯這幾日都是不眠不休,只靜靜端坐在書案後,不讓旁人近身,也不肯讓人伺候歇息。
移燈拄簾,青紗帳幔輕掩,宋令枝倚在青緞引枕上,好奇抬眸張望。
「沈硯,你多久不曾就寢了?「
微薄日光透過紗屜子,悄無聲息灑落在木地板上。
帳幔隨著秋風搖曳。
沈硯臉上淡淡,沒有多餘的表情:「……不記得了。」
黑眸輕掩,一直藏在袖中的左手覆在錦衾之上,隱約可望見殷紅的血珠子。
是方才放血時留下的。
宋令枝眼角微熱,無聲咽下滿腔的哽咽。
纖長睫毛上沾著晶瑩淚珠,她抬眼,目光落在那雙斂著的眸子上,仍是難以相信沈硯眼盲一事。
在冊子上見到沈硯試藥是一回事,親眼所見又是另一回事。
宋令枝無聲落淚。
醒來是天色全黑,園中秋雨淅淅瀝瀝,眾鳥歸林。
帳幔輕掩,枕邊人卻再也不見。
宋令枝陡然一驚,匆忙起身下榻,急急往外尋人。
沈硯站在楹花窗前,一雙深沉眸子映著滿園秋色,細雨飄搖,絲絲縷縷落在他身上。
宋令枝腳步一頓,眼中的惶恐不安逐漸褪去。
沈硯負著手側身,雙眉漸攏:「怎麼不穿鞋?」
若非那雙眼所落之處離自己有一尺之距,宋令枝險些懷疑沈硯的眼盲是假的。
「你怎麼出來了?」
她先發制人,「孟老先生說你不能見風的。」
銷金散的發作伴著寒症,即便殿中四角都供著鎏金琺瑯腳爐,沈硯身子仍是冷冰冰的。
孟瑞說這只是剛開始。
確實是剛開始。
沈硯昏睡的時辰越來越長,疼痛發作的時長亦是漸長。
好幾回宋令枝半夜醒來,枕邊冰冷無人。
尋至屏風後,坐在書案後的身影孤獨寂寥,沈硯一張臉慘白如紙。
握在掌心的青玉扳指幾近要捏碎,也不見他發出一聲悶哼。
指骨咔嚓作響,白淨的手背上隱約可見清晰青筋。
一張臉煞白,應是疼得狠了。
倏然,沈硯眉宇間的陰翳森寒如潮湧一點點退開。
他抬眸,目光緩緩抬起,沈硯嗓音低啞:「過來。」
明明宋令枝不曾發出任何聲響,沈硯卻總是能準確無誤捕捉到她的身影。
宋令枝立在原地,不曾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