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衛面無表情佇立在宮門口,凶神惡煞,目不斜視。
宋令枝耳尖一紅:「我……」
賀鳴挽起唇角:「放心,他們並未對我用刑。」
清風拂面,吹散宋令枝鬢間的碎發。
賀鳴垂眸,不動聲色抬手拂開,倏爾又想起自己托吳四送去的那封放妻書。
他手指輕頓。
「先前我讓吳四送去的……」
宋令枝凝眉:「我知道,賀哥哥當時不想見我。」
賀鳴面露驚訝:「他只和你提過這個?」
宋令枝點點頭,細心打量賀鳴的面色:「難不成,賀哥哥還托他說了別的話?」
賀鳴壓下心底疑惑,朝宋令枝揚唇:「只是想讓你不必掛念罷了,不是什麼要緊事。」
日落滿地,鳥雀掠空。
宋令枝一改昨夜的崩潰絕望,同賀鳴言笑晏晏站在一處。
一雙宛若杏眸的眼睛笑如弓月,眉梢眼角蘊滿笑意,纖長睫毛疊著淺淺日光。
素手纖纖,輕挽住賀鳴的手腕,左右翻看打量。
那雙眼睛雖然還有水霧氤氳,卻是喜極而泣的。
沈硯站在高高宮牆之上,隔著稀薄日影,望向宮門口相談甚歡的二人。
一雙黑眸冷冽森寒,泛著冰涼之意。
周身寒氣籠罩,遍體生寒,似萬年冰窖。
他看著宋令枝扶著賀鳴的手踏上腳凳,登上馬車,二人攜手離開。
馬車骨碌碌融在日光之中,稀薄日暮拉遠了馬車的身影。
唯有沈硯一人站在陰影之中。
岳栩靜靜站在沈硯沈硯,目睹沈硯在城牆上站了許久,而後,明黃身影一步步踏下城樓。
風自沈硯身旁拂過,盪起一角的錦袍。檐角展翅如鳳鳴,重重黑影籠罩在沈硯身上。
他一步步走入陰影深處。
長而窄的夾道上跪滿一地的宮人,眾人雙膝跪地,俯首低眉,無一人敢抬眼目睹聖顏一眼。
紅牆佇立,高聳城牆擋住了微薄日光,夾道上只余昏暗殘留。
步輦所過之處,噤若寒蟬。
行至坤寧宮前,沈硯忽的輕聲:「停。」
明黃色步輦在坤寧宮前駐足,宮門大開,自先皇后被沈硯送去冷宮後,坤寧宮再無人踏足。
宮人漸漸鬆散懈怠,十天半月才來灑掃一二。
園中雜草叢生,彩漆斑駁掉落,滿目瘡痍。風聲漸漸,吹起一地的蒼涼淒冷。
沈硯高站在台磯之上,舉目望去,隔著稀疏草木,沈硯好似看見少時的自己。
錦衣華服,遍身綢緞。
冰天雪地中,小小的沈硯跪在坤寧宮前。
天上雪花飄飄,如搓棉扯絮一般,洋洋灑灑落在沈硯年幼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