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栩低垂著腦袋,目光一瞬不瞬盯著自己的腳尖,不寒而慄。
他大著膽子道:「陛下,或許宋姑娘想要的是……並非這種。」
宋令枝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是舉案齊眉,是琴瑟和鳴,是梁孟相敬。
沈硯轉首,一雙黑眸深沉,眉宇漸攏。手中的青玉扳指撥動,久久不曾言語。
他視線淡淡自岳栩臉上掠過。
岳栩腦袋埋得更低了。
……
水榭中,一場龍舟賽於明媚日光中步入尾聲。
案上的狼藉早早讓奴僕灑掃乾淨。
重新上了藥,賀鳴手上不再如先前那般難受,宋令枝招手,命白芷取來漆木攢盒。
她笑著道:「祖母說你愛吃甜,也讓人留了紅豆蜜棗餡的。」
纖纖素手輕抬,廣袖自手腕上滑落,露出一截皓白如凝脂的手腕。
五彩繩映在日光中,如紅焰耀眼灼目。
賀鳴側目瞥見,笑著道:「是我慢了一步。」
他自袖中掏出一根五彩繩,五色絲線落在掌心。五彩繩精緻,似是練過多回。
賀鳴窘迫挽唇:「這是我自己系的,還望宋妹妹莫要嫌棄。」
宋令枝好奇抬起眼眸:「賀哥哥怎麼連這個都會?」
賀鳴:「本來不會的,近日才學的。」
翰林院有學士近日在追一位姑娘,日日午歇都在院中練習,想著端午親自將五彩繩送到心儀的姑娘手上。
賀鳴清清嗓子:「我瞧著不難,也跟著學了幾日。」
其實練了半個多月有餘,宋令枝手上的五彩繩,是賀鳴費了好些功夫才系好的,為此還惹來同僚好一通笑。
賀鳴低垂下眼睛,以為宋令枝手上的五彩繩是宋老夫人送的。
長者賜,自然不能辭。
他收回手:「既然宋妹妹已有了……」
「賀哥哥替我系上罷。」宋令枝眉眼淡淡,唇角勾起淺淺一笑。
賀鳴手上的五彩繩,瞧著便是費了心思的,怎麼可能是在幾日內學成的。
她前世為了討沈硯的喜歡,也曾過將近一個月。宋令枝本就不擅長針黹,五色絲線落在她手上,猶如一團亂麻,不聽使喚。
送到沈硯手上的五彩繩自然是宋令枝千挑萬選的,不知費了她多少精氣神。
可臨到端午,她也不見沈硯戴在手上。
宋令枝還以為是下人不曾將五彩繩送去沈硯書房,輾轉打聽一番,才知那下人早被趕出府。
那之後,再也無人敢替宋令枝送東西。
往事如影隨形,似潮水翻湧,窒息籠罩在身上。
「……宋妹妹?枝枝?枝枝?」
賀鳴低低一聲落在宋令枝耳邊,宋令枝抬頭望去,目光所及,是賀鳴關懷備至的一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