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枝本想著回高樓再戴,故而此刻她手腕上空空如也。
岳栩躬身:「宋姑娘。」
宋令枝不為所動:「五彩繩我祖母早為我備下了,不勞岳統領費心,岳統領還請回罷。」
言畢,她抬腳往外走。
岳栩躬著身子一字一字複述沈硯的話:」宋姑娘,這是陛下所賜。」
君所賜,自然不能辭。
宋令枝拂袖,置之不理。
岳栩似早有所料:「陛下說,若宋姑娘不收,他自會為宋姑娘親手戴上。」
……
「……送去了?」
彩樓之上,沈硯眸光淡漠,琥珀鎏金酒盞映出一雙漆黑眸子。
岳栩低頭:「是,屬下親眼看著宋姑娘戴上的。」
沈硯眼眸泰然,沉沉望著酒盞中的劍南春。
一言不發。
岳栩無聲抬眸,倏地靈光一閃:「陛下可要下樓去看龍舟賽,想必這會子也快結束了。」
案後的身影一頓。
岳栩還以為是自己會錯沈硯心思,忙忙改口:「陛下若是不想……」
沈硯拂袖,不動聲色起身:「走罷。」
岳栩訕訕閉上嘴。
龍袍惹眼,沈硯先行更衣,一身金絲滾邊靛青色鶴紋織金錦長袍貴氣,通身透著慵懶氣派。
劍眉星目,一雙黑眸凌厲萬分。
垂柳旁早就不見宋令枝一行人的影子,岳栩沉聲攏眉。
「陛下、陛下可要去前方的水榭?想必這會翰林院眾人都在那。」
賀鳴在,宋令枝定然也在的。
翰林院眾學士大汗淋漓,人人錦袍盡濕、從未有過的狼狽,可無一人臉上是落寞喪氣的。
眾人團坐在一處,哈哈大笑,拿剛剛翻江底的醜事取笑逗趣。
「還好我會鳧水,不然今日就命喪江底了。」
「說起來,這事竟也不生厭,來年我也參加。待我養精蓄銳,來年定能一舉奪魁。」
「——好!也算我一個!」
「也算我一個!」
「我也來為也來!」
「我可不敢再和你一起,若不是你,那龍舟也不會翻了!」
眾人推搡著大笑,有人眼尖,瞥見案上的果子和薑湯,好奇:「這薑湯哪裡來的?還有這果子,竟是井裡湃過的,果然甜得很。」
有人起鬨笑道:「還能是誰?這果子可是閩南那送來的,五兩銀子一顆,能不甜?」
剛吃了一顆果子的學士差點嗆出聲,大吃一驚:「五兩?我一個月的俸祿也就……」
聲音戛然而止,他心知肚明,拿著絲帕擦嘴,心生羨慕。
「想當初,我還為著賀兄成親早可惜,如今為著這果子,倒是半點也不遺憾了。若非沾賀兄的光,我哪來這口福?先前那蟹黃盅,也是好吃得緊,我回去還和我娘念叨了好久,差點挨揍。」
他回首張望,「……賀兄人呢?看見了,他在那邊的水榭!」
江邊水聲悠悠,滿地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