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躬行强硬地拉过他手,往上一卷,呼吸一窒,转瞬便被动作稍轻的澹台衡盖住。亭台寂静一秒,何躬行身子重重往下落。
他挪动唇齿:“殿下?”
何躬行咬牙:“您是何时出现这症状,何时,魂体破损成这般——”
“我不记得了。”
他讲话讲得那样慢,好似做好十二殿下的先生便耗费了他全部气力,不,不止是气力,还有心魂。
澹台衡的身骨,确实一出现便给人的印象不大好,随风而晃,清癯得像是竹芯都被蛀空了,但那时也不如如今这一月对他的摧残大。
何躬行一下子想起身,但只看到他慢慢地扶住桌案边缘,他没提过自己刚醒时为何浑浑噩噩,然而何躬行见他目光浅得没有落点,一瞬间对此世风声雨声,都做不出反应。
鹤立高亭,他只任雨水打在自己身上。“什么时候。”
这几个字似乎让他说得极为费力,他垂着眼睫,声音很轻地努力去想:“我也不记得了。”
何躬行心里一咯噔。
昏时。
澹台衡昏迷。何躬行疾马出宫,侍从来不及追上,便见他们大人脸色铁青,左右翻找地去寻:“秦史呢?翰林院重编那本,给我拿来!”
侍从一边帮忙找到,一边难掩心焦:“大人,北军那里传来消息,说是虞将军战中受伤,昏迷不省”
何躬行豁然回头。
庞德安蹒跚去寻书册,他仍未能离开翰林院返乡,但这几日在书架上寻到有幼妹字迹的书册越发多了,便也喜爱看书。
有姑侄女在一旁,他可每日记下许多妹妹著述,偶尔还有妹妹的几句话。前段时日,她告诉熊掌她不会来了。
“神鬼亦有自己天道,我虽自阎罗殿外漂泊,但终生受其所束,如今宏愿得成,了却遗憾,投胎安魂。莫念也。”
庞德安老得十分厉害,对此还算接受得来,这日写文落笔,最后一句,也是莫念也。
何躬行和被调来此的周云却破开房门。
锦衣卫告罪后四处翻找,何阁臣不顾衣冠整洁翻看那些书卷诗集,瞧见新添上去的簪花小楷,一瞬间喉咙被扼住,腿软跌在书集册间,几乎站不起来。
周云去看。
前面仍是:“神鬼亦有自己天道虽自阎罗殿但终生受其所束。”
下一句是。
“不入往生境解俗世执念者,难得往生。”
他面色难看,猛地抬头:“将军分明说那境是执念所化,根本未提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