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灯,长生祠还有供奉之所,楚帝全都为澹台衡备了,他也曾亲点过海灯,可没有哪一束香,是人皇亲手敬的。可他如今在没有他牌位的寝宫里,拿着那香转过身来时,香雾袅袅。
魏骆只察觉陛下再度没站稳,仓促扶住。
听到他们陛下牙关战栗说:“朕做了一个梦。”魏骆哀声:“殿下。”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谢知章方颐虞宋对他来说都是匆匆一瞥的秦人,不是子衡他根本不会记得。
可是澹台衡提笔写字时,那书卷上却写:浩渺日月,靡有终矣。日月很少有终结的时候,人之性命却譬如朝露,可乐之记之延至生命尽头者再少不过。
还有他在国昭寺中奏琴,打扫禅院的沙弥驻足听了一会儿,双手合十笑曰:施主与佛有缘。
诸般幻境,归结起来不过一句:神鬼妖魔,亦有死矣。
他那样惦记他的香火,惦记他会不会留楚,是不是还记得当年难得的父与子的缘分,匆匆几面,还与朝臣僵持。
他是那样肆意地挥霍他在楚之时辰,使公子衡浑噩百年,记挂楚之民生甚至因此留下,却从未有过那样的胆战心惊。
他以为香火足够,他又是楚储就不会死。
可却忘了世有阴阳。
楚帝紧紧抓着魏骆的手,这是这位内侍总管第一次觉陛下掌心,呼吸和脸色,都透着如此让人心惊,感同身受的凄凉的凉。
“我费尽心机,要将他粉饰做一个活着的人,我要他牌位在楚,要他声名在身,甚至不敢叫百姓知道,楚之储君是一个百年前就凌迟而死的少年。”
楚帝重重拍他的手臂,短短几句话却仿佛喉都渗出血来:“可我不知他已经死了,我没有想过,再如何粉饰,他都已是亡魂。”
他活在这个世上,不是因为有他眷顾,有楚朝百姓爱戴供奉。是因为,他还不该死,若论公道,他还不该死啊!
“这世间对他最大的残忍也不是以污名辱他。而是。”楚帝哽咽咬牙。
“是朕的子衡再好,再端方如玉,也甚至比不上此间一贩夫走卒。”
他盯着魏骆,眼中含泪:“哪怕是农人也可让他歆羡!是。”
“所有人都可坐这储君之位,只他,再也不能了。”
他惧澹台衡离开,却从不惧他死。为何,难道就因为他已死过一回了吗?
楚帝惊诧难过于他竟然在朝臣面前说出那样的话,说出即便子衡是储君也威胁不到你们,因为他不可真正动摇国本这样真正阴暗的心思来。
他更悔痛于当年无论他为何不记得,他以澹台岳之身见他时,未曾提过让子衡如何避开这死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