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倒好,出了长城到白狼部,虽说离雅州不远,好歹算是乌藏地界了,他居然只带了樊启和一个管家,连侍卫都没有,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沧渊到了楼下,拱手施礼道:“王爷安好。”
左方遒也不和他客套,开门见山道:“将明可在你这里啊?”
“我爹睡了,王爷请随我客栈落住。”沧渊说着就想把人朝外面带,“爹回来好几天了,精神不大好,总说风湿疼,好不容易睡着的。”
天气寒冷,固宁王鼻头冻得通红,竟然点点头抽了抽鼻子。
樊启欲言又止,最后跟上他的步伐,朝着街面上走去。
乌藏这边天黑得早些,人们也不喜夜间活动,客栈都关门了。
沧渊敲开最好的那家酒楼,要了几个屋子,把人都朝里面带去,也没特别说明他们的身份。
待到坐下,左方遒已经冷得发抖了,忽说道:“怪我。”
“什么?”沧渊给他们都倒了热茶,“王爷年前访乌,可是有急事吗?”
“没有,来看看你爹。若不是我三天两头往军营跑,让他不自在了,他也不会去极寒之地带兵拉练,让风湿又发作了。”左方遒抱着被子捂住手,半晌又续道,
“二十年前也怪我,当初雅州百废待兴,将明带工兵修筑水坝,事事亲力亲为,每天都在刺骨的冰水里踩来踩去,才落下了病根子。”
“我从来不知道水有多冷,因为我每次去检视的时候,他总背着我来去,一遍一遍走在未修成的河堤上,不让我碰到一点水。”
“这回过来的路上,雅江薄冰碎了。我的脚踩进去,才知道……”
沧渊听不下去他的唠叨,打断道:“那是爹的职责所在,王爷不必自责。”
左方遒的表情有一瞬的迟滞,然后眼神迅速暗淡,低声说:“将明那时候对我多好啊,如今细细回味才能体会十分之一。现在却都不对我笑一下了……”
沧渊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然后对温远说:“你带樊启他们先去各自屋里歇着吧,我与王爷说说话。”
左方遒也正有此意,连声道:“也好,也好。”
等到人走了,沧渊才显露出敌意,倒茶的动作的依然恭敬,嘴上却道:
“我爹如今疏远王爷,个中缘由你我都清楚明白。所以就算王爷在我这卖惨,我也不会替您去劝我爹的。他爱在哪里就在哪里,我照顾得过来。”
左方遒一脸的苦相终于收住了,放下手中杯盏,人也坐得端正。
“渊儿,你记恨我,我理解。但看你如今已经回来了,在京时也替我劝过扶光,便知你的心不是冷硬的,你爹在你这儿其实不方便也不快乐,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