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
燕宁不知道岑暨又搁这儿发哪门子疯,见他唇角微抿眼神期待,似乎她要不吃他就绝对不动筷,燕宁无奈,省得他一直搁这儿叽叽歪歪,只得张嘴坐等投喂。
很快,温热汤汁入口,面饼软烂汤鲜味美,燕宁咀嚼下咽,见岑暨兴致勃勃还想投喂,赶忙摆手严厉拒绝:“说好的这碗都归你消灭,别想着转移视线,自己吃,赶紧的!”
岑暨:“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岑暨虽想体验一把投喂乐趣,奈何对方不予配合,他也只能憾然收手,神态自若就用方才喂过燕宁的汤勺继续用膳,燕宁也是这才恍然他方才举措用意,不由瞪眼直叹无耻。
时间缓慢流逝,时不时听见汤勺与碗壁相触发出叮咚脆响,看着认真进食的岑暨,燕宁目光微异,瞧这能吃能喝的劲儿,还有功夫调|情,似乎心情也还行?
“你说什么样的父母才会铁石心肠到连孩子高烧发热几近濒死都能避之不见,全然弃之脑后说不顾就不顾?”
燕宁:“?”
燕宁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就听有淡淡男声响起,她诧然抬头,就见岑暨正捏着勺有一搭没一搭搅弄碗里剩余汤汁,低垂眉眼覆盖眼中情绪,像是问她,又像是自说自语:“当初弃之如敝履,现在却又想重修旧好,不觉得很是讽刺不可思议吗?”
听出岑暨话中嘲讽负气,燕宁只想抿唇叹息,她已经从秦执那里了解过有关昌平长公主跟岑暨这对母子之间的事,自然也知道岑暨口中的高烧濒死指的是什么。
说实话,当时听完之后她对岑暨的心疼简直达到了巅峰,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为了能见母亲一面,不惜跳进满是冰碴的湖水,这得是有多想念才能豁出命不要,反观现在,却是多待一刻都嫌不耐。
燕宁没想到岑暨会突然心声半露,纵然面色平淡如初,她却隐能窥见他平静表象下脆弱心湖,估计这个问题在他心里已经憋了很久,时有困扰却总不得解惑,燕宁心知他此刻说出,其实就是想向外寻求安抚,燕宁沉吟片刻,单刀直入:“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岑暨抬眸:“嗯?”
“从理论上来讲,父母与子女的组合其实就是开盲盒,运气好,父慈子孝,运气不好,鸡飞狗跳,但不管怎么说,父母既然将子女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就应该尽到该尽的责任,这个责任不单单是供吃供穿吃喝不愁,而是从生理到心理全方位的培养呵护,特别在幼年时期这一点显得格外重要,如果单从这方面来看,昌平长公主作为母亲无疑是失职的。”
燕宁直言戳破,在岑暨惊诧目光中坦然自若:“但就像刚才说的开盲盒,子女没有办法选择父母,但却可以选择对待父母的态度,不瞒你说,当初我刚被找回来的时候,是打算见势不对扭头就走的,哪怕沈夫人是我亲娘也照样不认,血脉亲缘纵然无法割舍,但人首先是独立个体,趋利避害是本能。”
“当然了,我这情况特殊,不具备啥参考性,建议你别学习。”
见岑暨果然面露惊色,似乎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燕宁眨了眨眼:“不过有句话我还是认同的,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如果说父爱是有条件的从出生后开始建立,那当你还是一个未成型的受精胚胎的时候就已经与母体建立深刻联系,我倾向于母爱无私这种说法,当然,特殊情况除外。”
“申明一下,我不是为昌平长公主当说客哈,”生怕岑暨误会她立场,燕宁赶忙补充:“我只是觉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别的情况我不知道也不敢妄说,但有个事情我觉得你可能大概也许得了解一下。”
岑暨一愣:“什么?”
“昌平长公主曾从高台上摔下,头破血流,右腿胫骨断裂,至今仍有疤痕残留,每逢阴雨天疼痛难耐,”燕宁斟酌:“从时间上来看,好像就是当年你落水高烧不退那几天。”
这事儿是刚才在茶室和昌平长公主聊天的时候说起并州灭门案,她随口提了一下验尸情况,其中就有凭腿骨旧伤确认死者身份,于是昌平长公主就感叹了一声她这骨伤怕是得带进棺材里,然后燕宁就好奇多嘴问了两句,昌平长公主轻描淡写只说是冬日路滑不小心从高台摔下,好在她命大,不然就不止是断条腿了。
燕宁本来没多想,是后来晚膳的时候岑暨拂袖愤然离去,她突然记起,状似不经意细问之下才知道就是岑暨生病那年冬日,桂嬷嬷说的时候还提到“世子”两字,只是没说完就被昌平长公主遮掩了过去,显然是不欲多提,作为一个刑侦人员,结合时间推算,燕宁直觉这里面或许有隐情。
如果不是昌平长公主不想去看岑暨,而是压根去不了呢?
勺子落碗,溅起几点汤汁,见岑暨满脸错愕,显然也是头一回听闻此事,燕宁轻咳:“虽然但是恼归恼,若是有误会,我还是建议及时说开,与其一直郁结于心耿耿于怀,倒不如面对面交流问个分明,这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一阵无尽沉默蔓延,岑暨难得目露怔然,半响,他长睫微颤,敛去眸中情绪,重新捏起汤勺,朝燕宁若无其事淡笑:“汤不错。”
燕宁目光从他泛起青筋的白皙掌背划过,心知他此刻情绪怕是不平静,从善如流转移话题:“那是当然,所以你得给我全喝光,敢剩一滴我跟你没完!”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