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长公主甚至想,横竖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岑暨也已经长大,自己这个母亲于他来说既然非必须,倒不如干脆离得远远地,井水不犯河水省得碍他的眼,而从岑暨在兖州这五年来连个口信都未曾给她第一个的行为来看,显然他也是这样想的,昌平长公主失落之余,也做好了长居五台山安度余生的打算。
只是让昌平长公主没想到的是,时隔五年,岑暨居然一声不吭地上了山,还带来了自己喜欢的姑娘,哪怕只是奉了皇兄的命顺路走个过场,但昌平长公主还是从中敏锐嗅出不同讯息。
要知道以岑暨一贯作风,哪日撇开她一声不吭成亲也不足为奇,可如今却昌平长公主端起茶杯轻呷了口茶,嘴角微不可查翘起,还知道将人带来瞧,岂不是说明在他心中多少还是承认自己这个母亲?
她就知道,这孩子跟他爹一样,纵然表现的再冷硬,终究还是心软的。
昌平长公主压下心中难掩的酸涩欢喜,目光不自觉落在燕宁身上,越看越觉得满意。
一开始她的确是存了考校的心,想看看这姑娘的品性,虽说是岑暨带来的人,她不好随意插手点评,可也不能眼看着儿子娶不三不四的人进门,若人当真不行,就算是拼着母子决裂让岑暨恨一辈子的风险她也非得给两人拆分,幸好,昌平长公主暗暗点头,哪怕只是短暂交谈,也足够让她予以肯定。
这姑娘确实不错,不论是样貌,家世,还是谈吐言行都称得上上佳,更难得的是还有一技之长,能在提刑衙门任职验尸断案与岑暨相得益彰,只是就岑暨那性子,是如何能哄得住这姑娘的?
昌平长公主始终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然后就好奇起了自家儿子感情史。
燕宁:“!”
当听昌平长公主以一种八卦的口吻笑眯眯问她和岑暨是怎么勾搭啊不,认识的时候,燕宁差点没一口水给喷出来,亏她刚才还在庆幸昌平长公主没有提这事儿,以为能蒙混过关,却不想人家在这儿等着呢,主打就是一个出其不意玩心跳,在防范松懈的空档猛地出击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对上昌平长公主十分感兴趣的八卦目光,燕宁狼狈擦去唇角溢出的水渍,难得坐立不安,左顾右盼佯作不知:“啊,您说啥?”
“你莫不是当我记性不好,方才我可都是看见了,”见燕宁还在装傻充愣,昌平长公主扬眉,毫不客气揭穿:“我还是头次见到岑暨与女子这般亲近,就是不知道你们是如何认得的。”
昌平长公主已经知道燕宁的身世,怜惜她年纪轻轻就受双亲分离在外飘零之苦,只是岑暨的脾气她也知道,向来都是不假辞色拒人于千里之外,又怎会与这刚找回来的沈国公府嫡女扯上关系不过燕宁是在提刑衙门任职,难不成是办案的时候相识,朝夕相处日久生情?
不得不说,昌平长公主真相了。
话都已经说这个份上了,再隐瞒显然也不大可能,见昌平长公主似笑非笑一脸“我啥都知道,别想着蒙我”的了然,燕宁摸了摸鼻子,颓然放弃抵抗:“那什么,这事儿说起来吧有那么一丢丢的复杂。”
“不怕。”
昌平长公主又给她添了杯水,笑眯眯:“横竖无事,你慢慢说。”
燕宁:“”
不是,您这样刨根问底真的好吗?
好不好昌平长公主不管,但想听八卦是真的,在昌平长公主再三追问之下,燕宁也只能挑挑拣拣将两人澧县初遇的抓马事件给大致说了一遍,听得昌平长公主是啧声连连,特别是当听燕宁提到岑暨曾误会她身份,将她当做攀龙附会之辈横眉冷眼之后更是气愤填膺气不打一处来。
眼看昌平长公主拉着她的手一再怜惜她受屈,燕宁实在不好意思说她当场就予以还击,甚至还给人怼的吃瘪到自闭,只能保持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偶尔良心过不去也会试图为岑暨辩上两句,然而却被昌平长公主坚定认为是在帮岑暨遮掩,还让她不要太惯着岑暨。
看着一脸愤愤替她打抱不平的昌平长公主,燕宁心虚摸鼻,那什么,反正岑暨身上黑锅已经够多了,再背一个应该也行?
不知道自己已经声名狼藉,等岑暨收拾好情绪寻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昌平长公主与燕宁有说有笑的和乐场景,他脚步一滞,脸上原本带着的焦急微凝,取而代之是探究惊疑,他原本还有些担心昌平长公主会不会背着他给燕宁委屈,可现在看来似乎还行?
岑暨的出现还有些不合时宜,见他驻立门口不动,燕宁自然抬手,言笑晏晏挑眉示意:“你来得正好,沅姨自个儿种了有菜园子,正好也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我打算弄个三鲜焖面,你吃不吃?”
燕宁也是方才聊天的时候得知,昌平长公主礼佛之余还学会了种地,凌云观空地颇多,昌平长公主觉得空着太可惜,就干脆让亲卫将这些空地都开垦出来种上应季蔬果,甚至还专门圈出了块地养鸭养鸡,主打就是一个打发时间自给自娱,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能开发出农家乐项目,燕宁听说的时候都惊呆了,然后就决定再宰两只鸡打牙祭。
岑暨:?
岑暨选择性忽略晚餐安排,全部注意力都被燕宁的称呼攫取,只见他神情微愕,满脸震惊,下意识重复:“沅姨?”
这里就他们三人,燕宁喊的是谁不言而喻,只是岑暨做梦都没想到他不过只离开短短时间,结果昌平长公主与燕宁两人关系就如此突飞猛进,别看只是一个称呼变化,可不是谁都能有资格喊当朝长公主一声“姨”的,岑暨:我是谁我在哪儿到底都发生了些啥?!
见岑暨一脸不可置信,燕宁眨眼,虚心:“长公主让这么叫的,是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