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良伟当即一愣,“就这么简单就领走了?不需要签什么领养文件什么的吗?”
由于他当时一身便衣,也没说自己警察的身份,那县长一摆手,“还签什么文件,本来就是没人要的小孩,也不是我们县上的,你要愿意给她一口饭吃你就带走,之前我听我们这一个傻大个说那小丫头长得还挺不错,真要是没人养,说不定没两天就被人抱走当童养媳了。
邵良伟一听,胸口里就冒出一股火气,但是转而一想,算了,天高皇帝远的,这小村小镇的地方,还真没法管这种事,但是那孩子的确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于是他让其他同事看着罪犯,让他们等他一会儿,然后自己一个人开着车在每一条街上找,几乎要把镇上大街小巷找遍了,最后还是问了好几个人,才在山脚下发现了小孩的脚印,他停下车,顺着脚印一路找过去,再次看到了足以让他揪心一辈子的一幕。
那孩子在给自己搭窝。
她拖着一双已经被冻坏的脚,不知从哪里捡来很多枯枝和杂草,看的出来她还是有点聪明的,她选了一个既干燥又隐蔽的地方,巨大的树干之间门,正好包拢成了一小块地方,她正试图爬到树干之间门,像个给自己搭窝的小鸟一样,给自己搭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
可是这个傻孩子啊,她根本不可能成功的,因为那地方再怎么结实,也经不过风吹雨打和凛冽的冷风。
突然间门,小女孩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她握紧了手里的树枝,慢慢的回过头。
有那么一瞬间门,邵良伟清晰的看到了她眼中透出的惊恐,大概是这种被人在后面观望跟踪的感觉让她想起了某种不好的回忆,可是很快,她的眼神就变得坚强起来,一边拿起最粗的那根树枝挡在自己小小的身体面前,一边瞪大眼睛与他对视着。
她的脸蛋很脏,头发很乱,但眼睛很又干净又明亮,的确如那个县长所说,是个长得不错的小姑娘。
邵良伟弯下身体,尽量收敛起自己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温声说:“小姑娘,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后来一想,他妈的这句话不正是坏人的开场白吗?
可这小女孩儿迟疑了一下,竟然信了他这一句屁话,放下手里的树枝就朝他走过来了。
她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叔叔,你还有肉包子么?”
“你怎么知道……你看见我了?”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手,失望的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
邵良伟用几乎与她持平的角度,温和的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小柔,温柔的柔,我今年八岁了。”她的声音奶声奶气的,眼神也是清清澈澈,言语之间门根本看不出是一个被抛弃的流浪小孩儿。
八岁,按常理来说应该是上三年级的孩子了,在别的家庭里的小女孩儿享受父母的疼爱和老师的教诲的时候,眼前这个衣着破烂,脚趾都被磨破了的孩子,在到处找树枝,学着小动物的样子给自己搭窝。
邵良伟顿时感觉到自己的心尖儿像是被狠狠掐了一下似的,心疼的不行,“叔叔带你去买肉包子,买很多肉包子,好不好?”
小柔看了他一会儿。
邵良伟就这么一动不动的任凭她看着。
在很久之后他才意识到,这个孩子,是在用她特有的方式,在鉴定眼前的大人值不值得相信,因为在此之前,已经有很多人在朝她伸出手,口口声声的说会给她很多好吃的,可她一个都没有答应,直到遇到了邵良伟。
足足过了有两分多钟的时间门,她点点头,把手放在邵良伟的手掌里。
邵良伟看着自己手掌里那个攥成一团儿的小小拳头,明明应该是白嫩的肌肤,却遍布了大大小小的伤痕,他低头看了看她脚上那双已经破的不成样子的鞋和受伤的脚趾,顿了一下,一弯身把她抱了起来。
她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别害怕,叔叔不会伤害你的。”
她点点头,在走的时候,邵良伟发现她在转头看她捡来的那些树枝和杂草。
“放心吧,叔叔会给你一个更大,更结实的小房子住的。”
就这样,邵良伟把这个孩子带回了自己的城市。
他其实本就没想自己收养这个孩子,因为他孤家寡人一个,平日里连自己都过得邋邋遢遢,更别说还带着这么个小女孩儿了,而且由于职业原因,他也不可能天天在家里看着这孩子,于是他首先联系了当地的福利院,想要把她送到那里,可谁曾想这孩子一听说要把她送去福利院,忽然惊恐的哭了起来,这还是把她带回来这几天邵良伟第一次看到她哭,心想肯定是她在曾经的孤儿院有过不好的经历,所以才导致对那种地方很排斥,无论怎么说都没用,他就只好先把她带回自己家里照顾着。
渐渐地,他发现这个孩子压根不用他去特地照顾。
到他家里的第一个晚上,她就乖乖的在他准备的小床上睡了一晚,第二天早早的起来等着他,他醒来才发现她就坐在自己的小床上,不吭声也不动弹,直到他起床带她去洗漱,第二天,她起来后自己去洗漱,然后坐在客厅里等着他带她去吃早餐,第三天,她拿着他给的零钱,自己出门把早餐买回来了,坐在餐桌上等着他吃。
对于八岁的孩子来说,根本不需要具备的生活技能,她全都具备了,不出几天之后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的时候,就发现她竟然坐好了饭在等着他。
三个菜,米饭,还有一碗鸡蛋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