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c市罕见的下起了大雪,仅仅一天时间门,白茫茫的大雪就覆盖了整个城市,冰冷的空气让每个走在街上的人都瑟瑟发抖。
邵良伟裹紧身上的军绿色大衣,小心翼翼的把大衣里兜里的东西往里揣了揣,避免那点热乎劲儿露出来。
从昨天晚上加班到现在,他已经一晚上没回去了,虽然拜托了邻居照看,但是一想到家里那个可怜的小孩儿,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从下了车就加快步子匆匆往家赶,由于路上结了冰,他跑起来的时候还差点摔跤。
摔一下倒是没关系,买的东西可不能给摔烂了。
上了楼,他刚准备掏钥匙,门咔的一声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他一愣抬头,门里面的小女孩儿露出一个头,脸上露出一个笑盈盈的小表情,“邵叔叔你回来啦。”
“你怎么就这么开门了,也不问问是谁,你叔叔我有钥匙,也不用你开。”进了门他就指责她说:“万一你开门发现不是叔叔,是外人怎么办?”
“那不能,我认得你的脚步声啊,你一进楼道我就知道是你。”
“你就这么确定?”
“就这么确定。”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的耳朵灵着呐。”
邵良伟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的烤地瓜,小姑娘开心的欢呼起来,捧着烤地瓜高兴的又看又闻的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掰开两半,将其中一半大的递给他。
“你自己吃,叔叔吃过了。”
可她坚持要他吃:“叔叔不吃我也不吃。”
邵良伟知道拗不过她,只好掰了一小块,剩下的都给她,她才开始吃自己的。
看着眼前笑嘻嘻的小女孩儿,邵良伟不禁在心中感叹,这么一个聪明又可爱的小姑娘,幸好被自己发现了,不然啊,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
说起来那也就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
他为了跨省追一个逃犯,跟几个刑警兄弟整整开了两天的车,横跨两个城市,最后一直追到一个山村角落里,在山脚下把人给抓到了。
他们整整两天没合眼,于是临时在当地找了个旅店住下了,这还是这个山脚下小县城里唯一一个干净点的旅店了,当晚他们轮流看守罪犯,轮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他出来溜达着抽了个根烟,正想着在这里能不能顺便看个日出的时候,忽然看到路对面,蹲着一个年龄很小的小女孩儿,当时天气已经转冷了,当地的人们都已经穿上了厚外套,再不济也得穿上厚毛衣抵寒,而她的身上,只套着一个单薄的秋衣,脚上的布鞋磨破了洞,被磨破的脚指头血淋淋的在外面露着。
邵良伟当时就愣住了。
哪怕很多很多年后,邵良伟都无法忘记那一幕。
寒冬里,萧瑟的街头,那个衣衫褴褛小女孩儿,在与一只流浪猫分吃一个干粮。
那么丁点的干粮,连她自己都不够填肚子,偏偏还要分一半给流浪猫。
如果是有人养的孩子,不可能在五六点钟就这副样子出现在街头,所以这小姑娘,看上去应该是无依无靠的孤儿。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流浪街头了?
他所在的城市里几乎已经看不到这种流浪街头的小孩子了,就算是有,也会很快被人带走救助。
可他环绕四周,这里本就是落后的山村,所有的人家都是不富裕的,哪怕出现了一个流浪的小孩儿,除非遇到一个好心的人家,不然当地也没有什么救助站能够对她提供帮助。
邵良伟自己没有孩子,但是看着这一幕,他心里酸涩的很,转头就掐灭了烟头往旅店里头,跟老板娘要了几个刚出炉给客人当早餐的肉包子,用袋子小心翼翼的包好,又拿了瓶热乎的豆浆,然而他刚一出去,却发现那女孩儿已经不见了,他揣着热包子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只要闷闷不乐的回去了。
老板娘刚才就露出头好奇的看他要干嘛了,这会儿见他回来,也猜出来了,“你是看见个流浪的丫头了?”
“是啊,刚刚还看到在外面蹲着呢,大姐,你认识那姑娘?谁家的孩子啊。”
“谁家也不是。”老板娘躲避了一下他的视线,感叹说:“就是不知道从哪里一路要饭过来的,之前看怪可怜的,就给了点吃的,哎……谁家都不容易,之前我一亲戚家一生生了六个闺女,就是盼不来个儿子,最后还不是把生下来的幺儿给送出去了,这么多闺女实在是养不起啊。”
邵良伟一听就明白了。
在这种落后的地方,重男轻女的观念还存着,而且计划生育的政策也管不到这乡村旮旯里,于是有些人家多生了几个女儿,有的是办法用他们自己的办法处理。
他们今天就要把罪犯押回去了。
然而他蹲在路边想了半天,脑子里一直出现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蹲在地上啃干粮的画面,他这么一走,良心必定会让他过不起这个坎,于是他跟同事说了一声,一个人跑到当地县领导那里询问,这才得知原来这附近山上曾经有一个当地政府出资建的孤儿院,但是今年年初因为山体滑坡,原本就简陋的孤儿院塌了大半,里面的唯一照顾孩子的老师就带着几个孩子下了山,联系了外地的福利机构,安排着领养了剩下几个孩子,唯独只剩下一个小姑娘没人领养,而那老师也不知为何在一个晚上匆匆离开了,那个小姑娘也不见了人影,过了几天才有人在这边乡镇的街头看见她独自一人在流浪。
“你想领养吗?想领养就带走吧。”当地的县领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