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重阳想了想,道:“师兄师从我父,照拂师弟,任是谁也说不出不好来。张大人因此对我格外庇护,详查金大底细也顺理成章。只是甘肃偏远,驸马旧事不好查证,递到御前,由上而下查证,说不得更便利些。不管事情到底如何,也是师兄忠君爱国之心。”
徐更与张量面面相觑,实想不到桂重阳出了这样的主意。
之前众人知晓西宁侯阴私,想的是遮掩还是揭开,如今却有了第三种选择。换做其他人,这样就太鲁莽,不管最后事情查出真伪都落不下好,可谁让“大哥”的身份尊贵,对上无须像臣子那样面面俱到,这样的“不周全”说不得正是周全。
等到查证西宁侯事,到底是揭开处置,还是盖盖子瞒住丑事,就都是别人拿主意了,对东宫众人自然是有益无害。
徐更犹豫了一下,道:“大哥怕是不愿意让你搅合进来。”
桂重阳道:“师兄前些日子出行没有瞒人,这次徐大哥过来也会有人知晓,这样实话实说,护着我这个师弟总比师兄护着张大人这个表弟来的妥当。”
张量是官身,还是太子妃娘家,就算是姻亲,徐师兄与之往来过密也有“站队”、“结党”之嫌,换做桂重阳这个十二岁的孤子,就算徐师兄格外关切些,也说得过去了。
至于被人记恨,桂重阳并不是无所畏惧,可也不能安心让桂五顶缸。桂五正准备下场,养婿的身份也容易为人诟病,就没有过过几日顺心日子,还是不要让他搅合进来了。
至于桂重阳自己,还是守孝期,离下场还远,正可以避开风头。等再大几岁,有了功名,西宁侯还怨愤不休的话,那就去抱师兄大腿去好了。
县学。
梅晟送走族叔,回转到房里,坐在窗前,犹如梦中。
梅青柏与杜氏合离,杜氏带了一双儿女离开梅家,这听着跟假话似的竟然是真事。梅童生父子如今名声狼藉,与族人也不亲近,可梅晟却已经是秀才公。
刚才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梅安的儿子梅青林。
人老成精,杜氏这回的牢狱官司完全是被梅青树夫妇连累的,最后又闹到合离的地步,伤了是梅家的名声,更是梅童生这一房的脸面。梅安素来想的多,不怕梅童生父子记恨,倒是担心梅晟心中不自在,特意打发儿子过来告之此事。
斩不断的血脉,对于刻薄阴毒的杜氏,梅晟从没有放在眼中过,也没有当成长辈敬重,可也没有想到有一日会没了这一层辈分关系。
梅晟幼年时吃了杜氏不少苦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下并没有落井下石的念头,反而想到梅青柏身上。
这合离,只是为了名声,还是其他?作甚杜家就允了?
第216章新里正
等到进了腊月,随着桂家“撤状”,拘押了旬月的梅青树夫妇回来了。
两口子看起来仿佛老了十几岁,梅青树直不起腰来,得了咳症,冯氏也再没有素日的泼辣伶俐,花白了头发跟老妪一般。
寒冬腊月的大牢,哪里是好住的?
桂家是撤了“盗窃”与“殴打”的状子,可因为梅平上了状告长子与长媳“忤逆”的状子,到底过了一次堂,敲定了夫妻两人的“不孝”之罪。
如今夫妻两人虽暂时放归,可判了“劳役五年”,年后就要出劳役,前往皇陵服役。
杜里正之前算计桂重阳未成之事,倒是“便宜”了梅青树夫妇。
梅家想要“赔偿”桂家的田,桂家没有收,可梅家也没有保住,因为衙门除了这个劳役,还有罚银百两,梅家积蓄已光,只能卖地了。
一直躲着的梅青木终于露面了,到底如秋氏算计的,在兄嫂的官司上一文未出,名声却是臭了。
之前因“出继”原配长子之事,村里人说起梅青木只说是老实过了,被后妻辖制。
不过“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家粗心顾不到屋里事也是有的,并不是就说明梅青木人品有瑕。可这次亲兄嫂被拘,亲老子上门来求,依旧是闭门不出,就过了。
“父为子纲”,梅青木怎么疏忽梅小八都不是罪过,可如此慢待老父亲,就是不孝了。
即便梅家兄弟已经分家,可到底是同胞兄弟,在梅青树夫妇遭大难时,梅青木这个当兄弟的,就给担当起来,上孝敬父母,下照拂两个未成丁的侄儿,才是为人子、为人弟、为人叔该做的,而不是直接做了缩头乌龟,闭门不出。
如今梅青木还是一副老实人模样登门,探望长兄。
梅五、梅七兄弟两个怒目而视,恨不得立时撵人,却是被梅青树给呵斥住。
梅青木看着兄长衰败模样,心里大惊,到底有几分不忍,嘴里关切,兄弟两个倒是依旧是亲近模样,仿佛嫌隙未生。
梅平看在眼里,却是心痛如绞。
五年劳役,且是皇陵的差事,谁也不能保证到底能不能回来。长子这是没有法子啊,要是长子真的有去无回,这一家子说不得还真要落到老二身上。
梅家之祸有冯氏不贤的缘故,可说到底秋氏也不清白。还有小八,也是孽鬼投胎,生来就是讨债的。
可归根结底,是自己这个当家人心不正的缘故。要是自己在秋氏慢待小八时不是想着掩饰太平,而是秉公处置,也不会让秋氏得寸进尺,逼得小八出继;要是小八出继后,自己能管着儿孙的贪欲,不让他们向桂家伸手,也不会引来这场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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