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短暂的思考过,为什么会发生天上掉大米饭这样荒谬的事情,但地里的庄稼很快占据了她所有的精力。
而京城,则是酝酿着更诡谲的漩涡,誓要将所有人拖进这场风云变幻里。
延春阁。
此刻一片静默,抱琴领着小宫女将奶嬷嬷的餐食送到偏殿,再回来时就见自家主子臊眉耷眼的模样。
“太……殿下将这些消息送给咱们,您听了千万别生气,什么事情都越不过您的身子去。”抱琴的声音细弱,早就没了当初贵妃身前掌事大宫女的气派,见元春倚着头发呆,只得劝慰。
东宫那位先头脾性就诡异,如今伤了面皮,继位无望,行事更是无稽得很,乍一瞧着,竟是连皇后娘娘也不放在眼里了。
如今传话,谁知道他又想挑拨自家主子做什么呢?
见元春不为所动,抱琴又道,“咱们小公主真是伶俐可爱得紧,这才三四个月,就能囫囵喊母妃了,等会子睡醒,就叫嬷嬷抱来给娘娘看好不好?”
一个冷宫的嫔妃,若是连公主也看不好,恐怕贾府就不止是姑娘们受辱了。
元春心头一阵气闷,点点头。
但与此同时,胸腔之中压抑的怒火不住外涌,她活了快三十岁,除了初入宫时叫掌事嬷嬷借着陛下的名头磋磨过一阵儿,还从未在家族名声上受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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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冯保看着满院子七零八落的树杈,只觉得剑锋上的杀意几乎要推到自己脸上来。
也难怪,谁好端端的脸却要成日罩个面具示人不心烦?
“消息全都透过去了?”太子厌恶的踢开残枝落叶,然后拂袖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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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鸦雀一样的贤德妃娘娘,这日突然就抱着公主登了太上皇的门。
请了一回安,就传出公主会叫皇爷爷的的消息,一举又跃上了后宫的风口浪尖儿。
众人心笑,这位可真是疯,连太上皇都敢拉出来做筏子,嫌脖子太结实了不成?
谁知次日一早,连满朝文武也得了消息:太上皇亲笔,赐下靖和的封号,甚至还煞有介事的划了封地。
只想为自己争取点儿体面的元春:……
靖和,很难不叫人联想,太上皇是不是又想起了昔日贾府与皇家携手的峥嵘。
当朝陛下更是有被背刺的错觉,眼看着延春阁一时之间门庭若市起来,他心中简直有无数句脏话想要吐给亲爹听。
娘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亲儿子在纵横捭阖些什么?说出去的话就是倒出去的水,叫天子收覆水,是嫌朝堂这条钢丝太好走了吗?
于是,当天下朝用膳时,便借题大发雷霆,将桌子直接掀翻,吃食与奴才匐了一地,“你们这些狗奴才简直放肆!朕是天子!多吃一口少吃一口,岂能你们置喙!?”
哪里是多吃一口少吃一口?
东宫那位听了回话,笑着往嘴里送了一口菌菇,细细嚼着。心道,他这位父皇,是想说皇祖父多说一句吧。
水颐将宫中的信息当画本子听,可见手段不少。
只是圣人之心犹如海底的针。如今太子封号虽未褫夺,心中却未必真属意他接手天下。底下那些走狗都是听风就是雨的,自然是处处要顺这位天子的意,水颐觉得自己还没到需要学前朝二凤皇帝的时候。
他要那个位置是为了自保,不要那个位置也是自保,急什么?
这世上将自己的位置看得透彻的人不多见,水颐是其中一个。
见太子笑得怡然,冯保自觉他心情好,便问,“难道咱们就这么在东宫呆着?”
太子点点头,叫人将膳食撤下。
果真是心情好。
今日是个难得的雨天,淅淅沥沥的雨点砸在芭蕉上、屋檐下,有久旱逢甘霖的喜悦。也有贾家那位贵妃给他的惊喜,真是个聪明人,他想。
这局棋远比他预想的要精彩,水颐抱着手,在窗前观雨,就着冯保的话头,他道,“不急,咱们陛下不喜欢旁人去他跟前抢。”
冯保忙说不敢,又好奇地问贤德妃膝下那小儿,当真三个月会喊皇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