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惊天的一句话,若一道惊雷落下来。
晋王临终之际,竟然将国事托付外姓外孙,更叮嘱其若是新王无德,可取而代之,当中信任之深,倚仗之重,不言而喻。
须知,让外姓嗣业,于天下人眼中,那便是乱国!
祁宴抬起头,眼里一片深沉:“大王当真如此下诏?”
“大王临终之际,千叮咛万嘱咐,务必将此信交托到您手上。更言此后波折重重,一切需要殿下您自己应对。”
左盈的手搭在祁宴的肩膀上,“殿下接旨吧。”
祁宴将竹书慢慢拿到眼前,凝望着上面的文字,握着书简边缘指节分明的手,一点点收紧。
所有人屏息看着跪在门前的男子,凝滞的气氛下好似藏着惊天波澜,他将竹书慢慢收起,抬起头,剑眉之下双眸锋利,若出鞘长剑,见血封喉。
那些旧日的青涩荡然无存,内敛沉稳取而代之。
他眉眼沉静,神色处变不惊。
“铮”的一声,竹书一角刺入他的掌心,有鲜血落下!
祁宴坚定深邃:“臣定当不负先王之令!”
左盈抬手扶他起身,祁宴问道:“姬沃在何处?”
“九殿下此前出宫遇上埋伏,为王室追兵一路追杀,一路南下奔至自己封地方才脱身,他送来的一封信,写着伤势尚好,让殿下勿要挂念。”
祁宴眉心紧皱:“那外头战事如何?”
左盈叹一口气:“晋国已经与齐国休战,发了数道檄文讨伐您与九殿下,至于国都那边,王室不承认晋王的遗诏,声称大王在出兵之前已经秘密立七殿下为储君。在王储上众说纷纭,七殿下便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推举新王上位。”
“新王是谁?”一旁卫蓁问道。
左盈看向她:“是五殿下。”
五殿下……
卫蓁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一切都与前世对上了。
她一清二楚,姬渊不称王,哪里是不想称王,分明是迫于舆论压力,知晓以他眼下状况,登上王位自然会被外界怀疑猜测上位不正。他推举新王上位,也不过是为了找一个傀儡为他做缓冲罢了,挡下所有的猜忌与怀疑。
待局势平稳过渡一段时间,他若取而代之,谁人敢说他什么?
前世,那五殿下登基后不久,便以无能为由,将王位禅让给姬渊。
若非这辈子,卫蓁亲眼看到姬渊与逆贼勾结的密信,恐怕也会如外人一般被他迷惑住。
祁宴道:“姬渊一日不诛,晋国便被此贼寇掌握在手中,我当尽快赶到南方,辅佐九殿下即位。”
左盈点头:“九殿下也是如此想的,催促您尽快前去,一同商量对策。”
左盈看向卫蓁:“公主是否与我们一同启程?”
卫蓁沉吟了半晌,看向祁宴:“你去南方吧,我想先去魏国。”
祁宴道:“魏国?左盈只带了一队人来,边关不太平,你我分开,你身边的护卫太少,实在危险。”
卫蓁轻声道:“不必担忧。若是我与你们一同走,你为了照顾我,定然会放慢行马的速度,也是耽搁时间。”
祁宴握住卫蓁的手,想与她说几句话,这才想到还有在,转头看向门外众人。
左盈拱手垂礼:“那殿下简单收拾一下,我们明日便出发。”
左盈与一行人自然挤不进这小小的一间院子,他们告退离开,去城中客栈歇脚一晚。
祁宴将门关上,牵着卫蓁的手往回走,“魏国与晋国不同,这些年一直内乱,魏王膝下无子,位子也没有想象中那样稳,尤其是你与姬渊还有婚事,我担心你回去陷入不必要的麻烦。”
卫蓁看着他,柔声道:“你是觉得我一人应付不来?可姬渊已昭告天下我的身世,必定借机会向魏国施压,我父亲压力极大,我作为魏国公主,必须得回去。”
她顿了顿:“眼下局势紧急也拖不得,你需要尽快向魏王借兵,我去魏国也能助你。”
祁宴道:“我不是觉得你应付不来,一直相信以你的能力,能将一切都应付好,只是舍不得你,担心你遇上麻烦。”
卫蓁听他如此说,心一下舒展开来:“你放心。”
祁宴手拢着她柔顺头发,上下轻抚,满是不舍:“我先去与姬沃会合,一稳住那边的局势,便去魏国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