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云琳一路跌跌撞撞被亓山狼拽回了房。付文丹和沈檀溪正要往施砚年这边来,看见这情景,担忧地停下脚步。
付文丹刚安慰了沈檀溪,又要操心施砚年的伤势,如今看着小女儿这情景,竟是一阵眩晕,站不稳。
“母亲!”沈檀溪赶忙扶住她。
付文丹勉强站稳,长叹一声,心中郁结难舒。国破家亡,这就是寄人篱下的酸楚。
亓山狼拽着施云琳回房,他松了手。施云琳不停后退,后腿磕在床榻边,腿一弯,人直接跌坐在床榻上。
看着亓山狼一步步朝她走过来,施云琳惧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她搭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床褥以来抵御恐惧。
可纵使本能地害怕接下来可能要遭到的折磨,她也坚持自己没有做错。哥哥为救她而伤得这样重,如果她只是因为担心亓山狼不高兴,而不闻不问,那她不是人。
因为她的疏忽,连累了沈檀溪。又因为她的无能,害了施砚年。好像她就是这世间最无用的人,总是连累身边的家人。
力气好像要抽尽,那些堆积起来的恐惧和愧疚自责,逼得施云琳压不住眼泪。
她不止一次地想,宁愿中毒的人是她不是姐姐,宁愿被刀子刺中的人是她不是哥哥。
她其他的哥哥姐姐们都已经死在了战火里,一次次失去,便更怕最后的失去。
施云琳抬起眼睛望着亓山狼,一字一顿:“亓山狼,你也有哥哥!”
哪怕知道会戳到亓山狼的痛处,施云琳也要说。
“如果不是我的疏忽被太子妃钳制,哥哥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施云琳睁大了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你的兄长因为找你而出事,你没有心痛过吗?亓山狼,你有没有心?”
“亓山狼,你哥哥出事的时候,你没有守着陪着是不是?你没有心,你逃到亓山了是不是?”
纵使丢开公主的身份,她也该是个得到尊重的人,而不是一个只能瑟瑟发抖乖顺听话的性奴。她在愤怒的质问里,丢掉所有恐惧。
“我不是你!我是人!”
亓山狼一言不发地听着她哭诉与质问。直到她沉默下来,直到她的身子逐渐不再发抖。
他伸手抬起施云琳的脸,指腹碰到她的唇角时,施云琳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亓山狼盯着她沉默了片刻,然后他将药盒拧开,指腹沾了白色的药膏轻轻涂在她的唇角。
施云琳轻轻眨了下眼睛。
亓山狼又在施云琳面前蹲下来,在指上抹了些药膏,涂在施云琳脖子上的划痕。太子妃手中的短刀划破了她的肌肤,只是浅浅一道划破点皮。她没有心力在意,昨日草草擦了血便没再管。
施云琳近距离地望着亓山狼。
亓山狼低头,将药膏的盖子一点一点缓慢地拧上。细微的声音,是瓷器相磨的沙哑低呼。
他说:“云琳,我们回亓山吧。”
他完全无法掌控她,纵使紧紧握住她的手,她也随时都能转身离去,毫不留恋,绝不回头。
亓山狼慢慢抬起眼盯着施云琳,他漆黑的眼里愠着狼的凶悍,却丢了狼的孤傲。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跟我回亓山。”他用力去握施云琳的手,将施云琳的手握得有些疼了。
惊觉把她攥疼了,亓山狼瞬间松了手。他望着施云琳沾满泪湿的脸颊,想要伸手去给她擦眼泪,竟是不敢。
他怕她畏惧地躲开。
他甚至都不敢去问,她到底有多喜欢施砚年。
向来嚣张自傲的狼,也会有了怕。他竟是成了之前最讨厌的窝囊德性。
原来害怕是这种感觉。
不敢问便不问。他只想带她走,回家去。连绵的亓山是他们的家,只有他们两个人,再无纷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