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迎着夜色,一路出了善水镇,行进速度不算快,前后的护卫都隔开了一些距离。
一些耳力好的,隐约能听见从马车内传出的颤碎泣吟,只是还来不及细辨,就被夜风吹散,搅进沉黑的夜色里。
只有驾着马车的仲九,听得一分不差。
“谢鹜行,你混账……呜,你这该死的太监。”
虚喘颤哭的细弱嗓音又一次从背后的帘帐内传出,仲九看似面无表情,镇定维持着神色间的平和,可拉动?缰绳的手?明显僵硬。
相较夜晚林间的清寂,一帘之隔的马车内,逼仄的方寸天地?被熏染的昏沉闷人,呵出的呼吸都靡稠的发黏。
雾玥似乎还如之前一般,被谢鹜行温柔抱在怀中,区别是,此刻的她整个人颤的厉害,雪腮燎红,涔涔的薄汗布在肌肤上,简单束起的一头乌发已经全部散开,发丝狼狈粘在满是汗意的小脸上,泫然欲泣的湿眸洇红迷散,瞳孔涣的不已经不能聚焦。
而?那条散下的发带,就一圈圈绕在她手?腕上,她连推搡都做不到,只能用绷白的细指攥紧谢鹜行的袖摆,企图拉住他。
可惜这?点力道根本不够他看的。
谢鹜行也不似雾月的狼狈,束发不见有?乱,甚至身上的青衫也依旧整妥,但整个人却显得极其祸害妖孽。
半眯着眼,垂低的眼睫将阴影拓在眼下,将本就晦暗不明的眸子割裂的更加幽邃。薄红的眼尾妖冶隽美,而?靠近额侧处爬着的青筋,却暴戾肆掠。
“谢鹜行,你骗人。”
耳边小公主已经啜泣到哑了声,溢满委屈的控诉听起来让人心疼,就仿佛他是个坏极的人,确实也是。
谢鹜行连眼也没抬一下,自顾从一旁的果碟里又取了一颗荔枝,已经只剩下最?后两?颗。
他将荔枝拈起,托在指上慢悠悠转着,目光紧锁着小公主已经有?些吃得有?些费力的稚口,被挤压的一颗颗荔枝半显半露,啧,怎么就吃不下了。
谢鹜行思索着该怎么喂进去,同时还不忘回答雾玥的话,“公主怎么能这?么说,奴才起初也是真?的那样打算,可公主也知道,奴才对公主素来没有?自控力。”
他吐字缓慢,理所当然的活像个祸害,一边用温柔的话蛊惑哄慰着雾玥,一边半点不留情的下着狠手?,果断将荔枝喂给她。
雾玥攥在谢鹜行袖上的手?骤然脱力跌落,瞳孔彻底涣散开,从脊骨窜起的悸麻让她断了呼吸,脆弱的腰脊以不可思议的弧度后仰在谢鹜行的臂弯里,整个人不可遏制的抖了起来。
谢鹜行看着喂到一半又重新落回掌心的荔枝,沉声不满道:“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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