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不报?死人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下来?”
“但咱们也仔细排查过,如意园上下并没有哪个小丫鬟不见了,那井下的女尸是谁,又落井了多久,咱们像无头苍蝇一样,贸然说了,谁知道会不会惹祸?”
“你没有听侍卫说吗?那女尸是被人捅了脖子失血过多死的,推入井里的时候就已经断了气了,凶器也打捞了上来,就是根再平常不过的银簪……至于那女尸是谁,我倒是,倒是有点眉目。”
“嗯?看不出来,你不声不响的,倒是说说。”
“今日咱们园子里来了两次客人,一次是端华侯世子夫人,一次是勇尚伯夫人。那个女尸,我凑近看了一下脸,虽然被井水泡得有点变形了,但……很像勇尚伯夫人随身带的那个婢女,我记得……似乎是叫采兰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那女尸就是勇尚伯夫人的婢女?”
“今日长公主殿下在书房中会见端华侯世子夫人时,勇尚伯夫人便来了,是我领的她们进的门,故而多留意了几分。勇尚伯夫人温婉柔顺,她那个婢女采兰倒是看着机灵懂事……却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如意园。”
“是啊,若是这事传出去,如意园的名声、长公主殿下的名声可是不好听,她待我们亲厚,平白蒙了这样的冤屈,我这心里面呀,着实不好受……”
未听完全程,陈定霁便已收敛了心神,飞身离开。
崔府,崔孝冲卧房。
“君侯的意思是,可能斛律氏一族或宇文氏一族已经察觉了我们的动向,准备先下手为强,打我们措手不及了?”
崔孝冲只着了中衣中裤,洗漱到一半时,房内忽然传来了异动。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君侯这样的突然造访,君侯现在的情况特殊,崔孝冲一个独居男子又常年在军中生活,并没有多么大的不适。
“恐怕是的,”联想到庄令涵主仆的失踪和淳于冰娥婢女的被杀,他心中不祥的预感萦绕,开始冷静地判断当下的形势,“若现在发动宫变,我们……有几成胜算?”
“君侯恕属下张狂,七成到八成,”崔孝冲语气坚定,“这半年来的蛰伏,我们早就坐不住了,各个摩拳擦掌,想看着那帮酒囊饭袋如何信了我们、入了我们的圈套。只会阴谋算计、弄权懒政的蠹虫们断不会治理好国家,无论于公于私,都不能让他们得逞。”
“好,”陈定霁拍了拍崔孝冲的肩膀,“后日便是九月初九重阳,若无意外,宫中会有宫宴。”
“君侯的意思是……那斛律太后定会邀请君侯赴宴?”崔孝冲转了转眼珠,略带迟疑地问道。
陈定霁低低“嗯”了一声。
“可是,君侯孤身犯险,属下担心……”崔孝冲却皱起了眉头。
“晴方现在被人诬陷毒杀我乳母,”陈定霁却另起了话头,“恐怕也是想以此胁迫我。”
崔孝冲的眼底掠过一道阴影,抬眸看着他,并未答话。
“起事之前,伯舒你先去国公府将她救出来吧,”陈定霁此刻心思却有些复杂,“我知道,你心悦她。”
“她……她是君侯的女人,属下万万不敢染指!”崔孝冲低下了头。
“是我对不起你们,”陈定霁想到了真相大白那日,崔孝冲会和他一样的挣扎和郁结,“她若见到是你救的她,她一定十分欢喜。”
不出陈定霁所料,九月初八这日的清早,张百便传了宫中的宫宴的消息来,说是宋国公久不露面,长安城中的许多王公大臣,都很关心宋国公的病况。
“咳咳,太后娘娘可,可也请了三郎夫妇?”陈定霁病恹恹地靠在矮榻上,在张百面前,他依旧需要装病。
“小的过来前已经在西苑那边打听过了,似乎并未有任何消息。”张百依旧毕恭毕敬。
“宋国公府还在,咳咳,还在孝中,这是宫中内外,咳咳都知晓之事,”陈定霁连连咳嗽,“为何,咳咳,为何独独来请我。”
“那送信的宫人,一并也带来了此物,”张百从怀中掏出一张小小的巾帕,呈到了陈定霁的面前,“宫人托了小人,一定要将此物亲手呈给君侯。”
张百的双手平平无奇,那张承载着庄令涵拙劣绣技的、专门为小茱绣的巾帕,则更是刺伤了陈定霁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