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可以真的和关越白头偕老,不用在深夜里一遍遍地数他们之间的倒计时——甚至这样做压根就不会有什么后果,因为关越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就算未来某天真的暴露,那也是关越当初自己不肯细看,做交易最忌讳盲信熟人,他劝过的,他明明劝过的。
他的手骤然脱力,纸张上的皱痕清晰可见,他差一点就把这份文件揉成废纸,但还是在最后一刻收了手;他望着那行字,心里无法抑制地升腾起报复欲,五年?
他抓起桌上一根黑色水笔,在数字标注的“5”后面狂野潦草地加了两个零。
五年怎么够?他要五百年!
不止是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关越也得和他绑定,就算哪天死在前面他都要在阴曹地府等着关越下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那就大家一起去投胎,他倒要看看下辈子还当不当得了这个异父异母的哥哥!
不得不说发起疯来还是有用,他划烂了一份备用文件,胸腔里那股横冲直撞的怒意陡然淡了下来,这会儿再看,竟然真开始觉得有些可笑:众所周知只有白纸黑字的文件才具有法律效力,他这样乱改,除了他自己觉得爽快之外,实际上什么用也没有。
——或许也有,回头五年期满,收拾协议的时候万一被关越阴差阳错看见了,说不定会看在他是这么个疯子的份上,多宽限他几天。
这么想着,他把文件又放回保险箱,连同被他改过的那份一起,还顺手改了个密码,确保关越应该一时想不到,才放心地将箱子放回了原处。
他掏出手机给祝星纬打电话,那边过了会儿才接起,声音鬼鬼祟祟的:“喂,江哥。”
“你——”他原本想问对方到底怎么说的和季崇婚约的事儿,怎么大家都知道是三年期,就关越一个人不知情,话到嘴边感觉到不对劲,奇怪道,“你怎么了,好好说话。”
“不行。”祝星纬声音还是虚虚的,“我在外面办事呢,这里不让大声喧哗。”
“……好吧。”
江尧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开始盘问:“你当时和小越说你结婚是怎么说的,我觉得这中间好像有点误会。”
祝星纬:“……”
祝二心里一时十分慌张,心想怎么回事,昨天刚被关越捉住马脚今天他老公就找上门来报仇了吗?这又是搞哪一出?
他知道错了!不就是瞒着大家和季崇搞过对象吗!他知道错了还不行!
祝二心虚,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什么误会呀,什么误会都没有,我们好着呢。”
恰好季崇这时从医院走廊的另一边出现,祝星纬心中警铃大作,隔很远开始跟对方打手势让人别说话;但事实证明新婚夫妻——即使是谈过恋爱的新婚夫妻也没什么默契,走近的季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你身上痒?我给你挠挠。”
“……”
“对了,”季崇想起什么似的又说,“你哥让我们俩先回去,我叫了司机,已经在路上了,一会儿把你送回公寓。”
他听出话里另一层含义,一时忘了话筒对面的江尧,奇怪问:“你不跟我一起?”
“我想再等等,看看席泽母亲如何。”季崇淡淡道,“离得那么近,当初在医院倒是不见她来看临瑜。”
捂住话筒已经来不及,祝星纬猝然睁大眼,与此同时,江尧问:“临瑜?”
作者有话说:
江尧: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一点碎碎念:前天用电脑写一半键盘失灵了,我说那换成手机写吧,忽然我发现手机屏幕上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当时我就觉得不妙了,后面几个小时黑点越来越大,我紧急把这两样送去一起维修,回来看着空空的桌子和平板发了会呆,不太敢动,怕一动我就要把平板也送去检修了。
然后请了假,当天没说主要是不太想回忆,而且家里人说财和灾都不能外露,现在解决了和大家解释一下。
八月份以来我真的倒霉得有点玄乎,接下来我准备找个灵点的寺庙拜拜,就这样,心好累,下班。
第53章往事
江尧有一瞬觉得自己在幻听。
但他在祝星纬紧张的小声呼唤中回过神,那边窸窸窣窣的响动在他听来像是某种时隔久远的私语,嘲笑他对现状的一无所知;他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幻觉,因为季崇和祝星纬低声的争执即使话筒被捂住也能隐约传出来:“我不是让你别说话了吗!”
“我怎么知道你在和他打电话?”季崇语调冷淡,然后突然顿了顿,似乎意识到什么似的有点别扭地缓和了些嗓音,只是仍压着火,“而且知道了又怎么样?祝二,关越糊涂你也糊涂吗?就算你和关越关系再好,你也该知道这事瞒不了一辈子,他总会想起来。”
“就算、就算他真的忘了发生什么,难道连以前的事情也一笔勾销了吗?”季崇的声音细听有点抖,“我早就想说了,那沈临瑜怎么办,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记得沈临瑜?就凭我那一点相处的时间吗?我算个屁!他见我的最后一面都还在拜托我照顾江尧!”
话筒里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摩擦声,随即通话被匆忙地挂断了,江尧握着手机,为这个久远的名字陷入了一种与世界脱节的恍惚。
他还握着刚刚修改协议没来得及放下的笔,墨迹在已经打印好的其他文件上留下一个浓黑的圆点,湿润的墨水触感让他如梦方醒地丢开;笔身在桌上骨碌碌滚了几圈,悄无声息地落在地毯上,他弯腰去捡,却又不小心碰翻了水杯,沉闷的响声像敲在他心上,他忽然听到有人在笑嘻嘻地喊他:“江哥,你跑神了,是不是又在想你的小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