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怎么这么着急下班?”他边走边问,赵清岩是科室年轻一辈里最拼的,没有之一,往日里他恨不得住在办公室,怎么今天那么积极下夜班?
“要回福利院看看长辈。”赵清岩温声解释道,推开了第一间病房的门。
何霁川恍然大悟地哦了声。
科里的同事基本都知道赵清岩家里的事,他是在福利院里长大的孩子,读书一直是有人资助的,而且资助他的人非常有钱,在他博士毕业时还赠送了一笔很可观的安家费。
据说他所在的福利院是私人性质的,属于盛氏集团旗下的慈善组织,何霁川也听他说过,虽然他在福利院长大,但其实并没有吃什么苦。
甚至他还能在去年年尾就付了房子的首付,即便只是一套很小的、房龄也将近二十年了的二居室,比起很多同龄人来讲,也已经好太多。
何霁川还知道,他买房的事在同事间传开后,女同事们私底下就说:“赵一刀这样的,才是真正的潜力股,有本事能挣钱,而且还没爹妈,以后肯定一心一意向着老婆。”
一时间对他暗送秋波的女同事和小护士就都出现了,可惜他就如老僧入定,一点反应都没有。
科室主任韩衷教授是他导师,为此还特地关心过,私底下问自家这个得意弟子是不是不婚主义,或者喜欢同性,这事被何霁川他们知道以后,当乐子说了一个月。
但现在已经一切恢复如常,何霁川甚至觉得,赵清岩很可能这辈子就跟论文过了。
想到论文,他的脸孔就扭曲了一下,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
赵清岩问过患者前夜休息得好不好,然后对何霁川说:“他是张力性气胸的,做了胸腔闭式引流,你今天帮我注意一下他的引流量和漏不漏气。”
何霁川点点头,跟在他们身后,何霁川带的规培生,掏出口袋里的小本本,记下一条医嘱。
这样在病区里走了一圈,交班结束,赵清岩就洗手下夜班了。
七月的容城潮湿闷热,空气仿佛都是凝滞的,车载电台在播放天气预报,说接下来几天都有中到大雨,但气温依旧在三十七度以上。
他在医院对面的水果店买了个大西瓜,驱车直奔城东。
良月福利院在一片树荫的掩映里,萦绕着一片宁静的氛围,赵清岩按了一下喇叭,探头同门口的保安大爷打招呼:“龚叔,给我开开门。”
龚叔叼着支烟从保安室跑出来,一边给他开电子门,一边问他:“今天怎么有空回来啊?”
“听英妈说院长病了,回来看看他,下夜班顺路。”赵清岩解释道。
“下夜班?”龚叔一听就开始数落人,“下夜班你不回去睡觉,到处乱跑,小心你英妈骂你,小兔崽子。”
赵清岩忍不住笑起来,在他的记忆里,龚叔一直都这样,喜欢骂骂咧咧地管他们叫小兔崽子,但要是他们被谁欺负了,抄家伙嚷嚷要去找人算账的,也是他。
“知道了,看完院长立马回去睡。”他答应了一句,一踩油门,逃之夭夭。
在福利院最深处有一幢两层的白色小楼,院长赵良逢一家多数时候都住在这里,儿子赵恒成家后搬出去,这里就只剩他和老伴田英姿驻守。
福利院的上百个孩子,还要他们照顾。
田英姿正在门口挑绿豆,低头将不好的豆子挑出来扔掉。
赵清岩放轻脚步走过去,突然出声跟她打招呼:“英妈,我回来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抖了一下,抬起头拍着胸口啊呀一声:“你想吓死我找山拜是不是?”
赵清岩抿着嘴角,满脸腼腆地看着她。
田英姿见他这样,生不起气来,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笑着问:“今天怎么回来了,周末休息?”
“今天下夜班,回来看看院长。”赵清岩应道,赶在她发火之前,将带来的西瓜塞给她,然后快步进了屋,“院长是在房里,还是书房?”
“书房!”田英姿抱着西瓜开始数落他,“下夜班你还到处跑,小心猝死啊,你这么作死你老师知道吗?”
果然让龚叔说准了,赵清岩苦笑,抬手揉了一下耳朵。
上到二楼书房,敲门进去,发现赵恒也在,他先是叫了声院长,然后同赵恒打招呼:“恒哥有些日子不见了,最近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