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央央,你既回到魏国,有父王在,日后便无人敢再欺你。今夜你好好歇息,明日父王再带你看看魏宫。”
卫蓁笑着擦干泪说“好”。
魏王又与她说了许久的话,这一夜,卫蓁将魏王夫妇这么多年给她备下的礼物看完,心绪起起伏伏,夜至三更,将那只拨浪鼓放在枕头下才含泪睡去。
自卫蓁回来后,前后有几波人入宫探望她。众人本以为一个流落在外多年的乡野公主,怕是不懂宫中礼节,然而多日下来,公主随着魏王露面,在大小场合都表现得体,更是从容不迫。
卫蓁几乎日日不离陪在魏王身边,而魏王也不曾流露过不喜。父女二人像是要把这些年落下的相处时光都弥补上。
这一日午后,卫蓁在魏王侧殿午憩被热醒,睡不着索性也不再睡,听到外头的说话声,简单收拾好妆容便往外走去,刚要推门走出,手却一下顿住。
“不知大王可还记得公主与晋国七殿下的婚事,如今公主回来了,大王也应当履行婚约。”
“是,大王是否应当准备公主的嫁妆了,否则晚了,晋国那边或许不悦。”
卫蓁推门而出,魏王榻边立着的几位臣子回过头,显然没料到卫蓁会在此,一时间气氛尴尬。
众人不再言语,唯有当中一锦袍中年男子,看向魏王:“大王怎么说?”
卫蓁走到魏王床榻边,笑道:“我与父王相聚不过几日,几位大人便来催促我入晋国,是否太过急切,不近人情了些?”
臣子咳嗽一声,低下头窃窃私语。
那刚刚询问魏王的大臣还欲开口,魏王已道:“先下去吧。”
众人退了出去:“央央,你与晋国七殿下的这门婚事,是当年父亲在魏国局势艰难,寻求晋国帮助与晋王立下的盟约,让两个孩子指腹为婚,父王一直没有问过你,你对这门婚事是何看法?”
卫蓁接过宫人递来的药碗,问道:“父王觉得女儿该嫁吗?”
她看着魏王,指尖微微握紧药勺边缘,魏王沉吟许久,叹道:“我更想你一直在我身边。”
卫蓁悬起的一颗心落下,她方才不由自主地紧张,担心魏王会同意臣子的提议,她害怕好不容易相认的父亲,会与自己对立。
魏王紧皱的眉心却没有展平:“晋国内部争斗,那些臣子迫切地想要站队。只是我从魏砡口中,听闻过你与那祁宴的事,你喜欢他,是不是?”
卫蓁垂下眼眸,如实道:“我与祁宴的确两情相悦。”
“那央央觉得,父王应当助谁?”
魏王注视着她,卫蓁沉默了好一会,轻声道:“父王应当顺应局势而为,如若不慎,日后必然不利魏国。”
“所以央央的意思是……”
“如若祁宴占上风,父亲当选择他,可如若是七殿下掌握大局,自然,魏国没有理由不出兵助他。”
对于这个回答,魏王明显有些诧异。
“只是姬渊此人太过冷血薄情,未必是能信任的盟友,为了权力无所不用其极,晋王实则被他所害。”
魏王眸色愈浓:“所以,那前几日,祁宴告知天下,发出的那道声讨姬渊弑君的檄文,是真的?”
卫蓁点了点头。
魏王听得她口中来龙去脉,脸上神色凝重,道:“我本以为你会直接劝说我助祁宴,却没想到你是如此的看法。”
卫蓁笑着将药勺送到魏王唇边,阳光照得她眸子闪闪明亮,泛着蜜一样的光泽。
“女儿相信,父亲做的一切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是为了魏国考虑,女儿不会左右父亲的抉择。”
一碗汤药很快见底,卫蓁将碗搁下,“刚刚臣子来见父王,父王都没有好好午憩,先歇息吧。”
她握紧魏王的手,“女儿在这边陪您。”
魏王笑着说好,慢慢阖上眼帘。
卫蓁起身,将床上书案拿起,一叠奏牍展开铺在上面,卫蓁随便一扫,那些字眼就跃入她眼帘。
上头记载的是最近魏国南边的赋税情况。
魏王道:“央央,你能看懂这奏牍?”
“女儿略懂一些赋税之事。不过随便打开一看。”卫蓁将奏折搁下放回原处。
魏王目光温柔:“魏砡说,你在晋国时,曾经帮晋王处理过税政,这怎么能算略懂呢,我屋里这些奏牍你看吧,不用拘谨。”
卫蓁诧异,魏王对她好似没有半点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