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春宫给魏禾的接风宴办得不大,却很精细,连屋内装饰摆着的花,都是娇艳欲滴的山茶和水仙。美人害羞地说,这些花在临春宫里没有,都是花钱托太监去后宫里求来的。
魏禾真情实意地感激。
临春宫的美人和才人大部分上了些年纪,看见不到二十的魏禾就像在看自己的女儿,又因久居深宫,她们说话温温吞吞又十分慈爱。吃的菜样不多,但许多菜肴都是女人们亲自下厨煮的,心意很足。一顿饭下来,气氛温馨祥和。
宴毕,魏禾离席,顺手带走了桌上的山茶水仙,说要插到自己屋中。女人们听罢,皆是娇笑,连连道“拿去拿去”。
回到屋中,魏禾将盆中用于洗漱的水倒了些在花瓶中,将几朵花小心插好,而后连衣裙也没换,扑通躺在了早早铺好的床褥上,阖上眼睛。
碧菱拨弄着那些娇嫩欲滴的花瓣,感慨道:“小姐,这临春宫里的嫔妃,怎么。。。。。。这样啊?”
“这样?”魏禾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如何?”
“就是。。。。。。挺好的,”碧菱摸着下巴,嘟囔道,“但是也奇怪。我还以为住在宫里的嫔妃们都排外,或者会看不起我们这群人,都做好帮小姐下马威立规矩的准备,没想到这些美人才人竟那么和气,弄得我好似心胸狭隘了。”
魏禾失笑,杏眼迷糊睁开,看着这小丫头,“你话本子
看多了?”
碧菱跺了下脚,凑到魏禾身边,“可茶楼里说书的都是这样讲的——后宫佳丽三千众,都要争权夺宠,都要抢着往上爬,谁也看不得谁好。”
魏禾又笑了笑。
稍微眯了会,她缓缓道:“这后宫嫔妃那么多,皇上就一个人,能眷顾得了多少?这其中大部分的女子,都是官宦或富商进献给天子的,她们封了个最下等的美人和才人,通常一辈子连皇上一面都见不到——这些被打入临春宫的女人,则是更甚。”
“人老珠黄的年纪,住在这死水一般的临春宫里,见不到皇上也见不到亲人,还要她们争什么抢什么呢。。。。。。唯有惺惺相惜,相互扶持度日罢了。”
碧菱听罢,有些闷闷的模样。
魏禾看她这副样子,坐起身来无奈问:“不开心?”
“没什么,”碧菱摇摇头,将包袱里的衣物掏出来,一件件叠好,“就是觉得她们挺惨的。”
魏禾静默了会。
女人不做飘零身,就只能当笼中鸟。
民间女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在陛下选妃时脱颖,入宫保全个体面的吃穿用度。可等真正踏入了这深宫,属于女子的出路,就真正被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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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阴云拨开,白日露出点暖阳,悠悠洒在临春宫房顶,将琉璃瓦照得明光烁亮。
魏禾是被外头女人们的谈话声和嬉笑声吵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看着那陌生的床帷
和卧榻,怔愣地盯了好久。
直到房门被轻轻推开,碧菱蹑手蹑脚地端着一盆清水从门外进来。魏禾才淡淡移开视线,轻唤了声,“碧菱?”
“小姐,”碧菱抖了抖,明显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跳,“我吵醒你了吗?”
“无甚,我早早醒了——外面做什么?”
碧菱放下水,走到衣桁旁帮魏禾挑选今日的服饰,“才人美人们在踢蹴鞠呢——小姐,你要穿这套琵琶袖的褙子,还是这套粉色的芙蓉裙?”
“第二套吧。”魏禾也没听清楚,随口应声。
屋里燃着的炉火依旧烧得很旺,魏禾挑起窗扉看了一眼,见到外头的女人们踢着七彩蹴鞠,脸上笑得灿烂。
阳光覆在指尖,魏禾定定地瞧了会,收回手,掩下了窗棂。
碧菱服侍她洗漱完,魏禾推门出去,发现屋前踢蹴鞠的女人多添了一员。
鲁清卿本来抱着蹴球,见她出来连忙将蹴球放下,急匆匆跑去,“小禾,你醒了?”
魏禾“嗯”了一声。
她看了一眼鲁清卿努力装得清澈的眼眸,不明白对方此行这般讨好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小禾,”鲁清卿如同一个温厚慈爱的娘亲,柔柔地笑着,说道,“娘今早熬了莲子粥,现在在伙房里温着,要不要给你端屋里去?”
魏禾实在没那么娇气。
何况那夜被柳青穆提醒了一番,对鲁清卿还是有些忌惮,正想寻个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