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堂内很干净,锅炉都是擦拭过的,光焰下显得十分铮亮。墙上悬着一长串除异味的一干香料,随着人走过带起的风,摇摇晃晃,发出“簌簌”的响声。
杨从易将斋堂内油灯点燃,快速在斋堂内逛了一圈,不由得啧啧称叹。他招呼着身后人,“快,这里有好多吃的。”
碧菱小老鼠似的提着脚走进去,猝不及防地,被杨从易塞了一个流着油水的菜包子。
碧菱嘟着嘴巴嘴看他,眼露不满:“唔唔——”
“好吃吧,”杨从易显然会错了意,自己也拿了一个蒸屉里的包子咬了口,“嗯”了一声,眼睛睁大点头赞叹,“真挺好吃诶,比街边小贩卖的还要香。”
碧菱:“。。。。。。”
“当然好吃了,”慧真目露不屑,哼道,“我们寺内的典座——也就是斋堂执事,之前可是邹县云水茶馆的大厨。”
“哦,是吗?那之前肯定经常沾荤腥吧,又为何剃度出家?”
杨从易本来就是随口一问,其实自己也没多好奇,可话问出口,却许久听不到回响,咽下口中的包子后,忍不住朝小沙弥那看了一眼。
慧真方才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心下正懊悔不已,见到杨从易朝自己望来,更加的羞恼,转过脑袋道:“问那么多做什么,出家前的事情就是前尘往事,提了就是犯忌——你们要吃就快点吃,不要磨磨蹭蹭的。”
杨从易:“。。。。。。。”
不是你自己先说起的么。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小沙弥,倒也没反驳什么,不屑跟一个心智不全的小孩计较。
魏禾却抱着手,不动声色地看了这个恼羞成怒的小沙弥一眼。
怎么,这典座,又有什么问题么?
魏禾轻微地摸索着自己的指骨。
越打探,寒山寺的疑点就宛如雨后春笋,一茬一茬地冒出来。
在斋堂内走着,魏禾却没有像杨从易和碧菱那般伸着竹著大快朵颐,相反,之前才跟慧真说着“粒米未进”的她,却是连满锅的素食都没看一眼。
碧菱一手捏着萝卜糕,咬了一口,凑上来含混问道:“小姐,你怎么不吃啊。”又贴在她耳边小声地补充了一句,“我们今晚还有行动呢,吃多点,补充体力。”
慧真本来就有些紧张,这时也紧绷地看向魏禾,“你为什么不吃?”
魏禾扫了一圈禅堂内的素食,耸肩道:“我想吃肉啊。”
“。。。。。。”屋内安静了一瞬。
很快,慧真跳起来,红着脸呵斥,“大胆!”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佛门之地不杀生,更不能沾荤腥!你在乱说什么!”
魏禾:“不是你问我的么?”
“你——”
魏禾摆手,“好了好了,那么生气做什么。”
小沙弥头顶光光,脸蛋黑红,活像一个被卤熟了的茶叶蛋。他圆溜溜的眼睛瞪着魏禾,胸膛起伏,生着闷气。
魏禾反倒无甚所谓,她走到杨从易身旁,对他道:“把
你的发冠给我一下。”
杨从易正端着碗喝粥,嘴角还沾着胡萝卜和米粒,闻言不解道:“为啥啊?”
“送给小沙弥。”
杨从易眉毛惊诧地挑起半边,下意识撇了一眼同样惊讶的慧真,又转头看了一眼不似说笑的魏禾。虽然不明所以,但兴许是魏禾身上总有种“无论发生什么听我的准没错”的稳当,杨从易压下心思,道:“拿去。”
他将碗搁在一旁,将银玉发冠一扯,递给魏禾。发冠里的长发还用绸带绑了两圈,虽然有些没正形,但这下没了发冠,好歹也没散乱。
魏禾接了发冠,转身走上前,递给眼睛瞪得老大的小沙弥。
“送给你。”
火光之下,慧真不大的手捏成了拳头,许久没说话。
良久,他抬头,眼眸闪动地看着魏禾,“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将这个发冠,给我?”
魏禾歪歪脑袋,“因为要谢你。”她往斋堂内扫了一圈,“慧真你让我们这群外客入斋堂吃饭,本就是恩惠,我们力所能及地报答一下,也是应该的。”
应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