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禾和柳青穆回到县衙,已经是深夜。
二人压下纷乱心思阖眼到天明,又匆匆起身。
一大早,天还没亮透。杨从易眼底乌黑,从户房一堆书卷中爬起,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他探头探脑,蹑手蹑脚地拎着一麻袋的东西,敲开了柳青穆的房门。
一开门,魏禾也坐在桌边。
杨从易已经见怪不怪。
他双手抱着麻袋,用屁股关门,一边贼兮兮地道:“二位,你们绝对猜不到我在户房,发现了什么。这东西定能。。。。。。”
他忽然顿了顿,疑惑地凑到桌边,“咦,这是啥?还怪。。。。。。可怕的。”
魏禾将柳青穆递来的茶水,一口一口咽了。
她看了一眼杨从易乌黑的下眼,嗓音微哑道:
“纸扎人。”
“。。。。。。。。。。。。。。。。”
死一般的寂静。
魏禾没什么表情地,将倒在桌上的纸人扶正。纸人未曾点血的空洞眼孔,好巧不巧,直直地跟桌旁的杨从易对上了。
杨从易一把丢下麻袋,整个人窜得老高。
“大爷的!快拿开啊啊啊!”
杨从易蹦到墙角缩着,眼泪都要迸溅出来,“魏禾!魏姑娘!你一个姑娘家家干点矜持事儿吧,有事没事拿一个纸人摆在桌上做什么啊!”
柳青穆嘴角勾着一抹嘲笑,靠在榻边斜看他一眼。
“胆子比豆子小。”
魏禾扶额道:“不止一个——这是从陶娴房中找出来的,一共有四个,我们拿了
两个回来。”
说着,魏禾将桌底的另一只纸人提起,放到桌上,“你看看这一男一女,像谁?”
杨从易泫然若泣,抱着自己,勉力眯开眼睛,“谁啊?”
这对纸扎人看上去不过十多寸高,女着红男着绿,且剪裁极好,都是华服在身。
面上却不是用纸糊的,而是陶泥塑成,一点一点捏的。因此这纸人的五官极其生动。一眼看去,除了色彩不对,与真人也并无什么区别。
可这东西越像人,就他-娘的就越瘆人。
杨从易默默地看着那两个嘴角带笑的纸人,忽然福至心灵。
他嘴唇发颤,抬起了头。
“这。。。。。。这。。。。。。。是,是陶家夫妇啊。”
魏禾“嗯”了一声,点点头。
柳青穆从榻上站起身,坐到了桌边,面对着两个纸扎人。
他也不怵,撑着脑袋看着那对纸人,“替生人做纸扎人,在民间非常不吉利,陶娴不可能不明白。她如此激进,恐怕是心中的怨恨已经压抑不住,想要陶家夫妇死。”
可陶娴做不到。
她杀不死陶春和夫妇俩,所以只能在那间茅草屋里,捏着纸人,在无数个白天和黑夜里,默默发泄着怨怒。
杨从易咽了一口唾沫,“这陶娴。。。。。。可真够极端啊。”
他扶着门边站起,挪着步子,走到离那纸人最远的椅子上虚虚坐下,“这。。。。。。真是陶家夫妇啊。”他免不了有些赞叹道:“捏得可真像。
”
“是啊,”柳青穆挑眉,“这世上最了解你的,除了你的爱人,便是你的仇人。”
杨从易看他,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所以,陶娴为何如此憎恨陶家夫妇?”
陶春和和郝孟萱就算不是她的生身父母,也好歹在陶景明死了后,养了她整整十年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