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春和在开始的失态后,很快拾回了一点镇静。
他丝毫没尽待客之道,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嘬了一小口。
“魏姑娘今日来访,可是追查到了我们家阿娴的下落?”
魏禾没答话,倒是挑了挑眉,看向自己面前的空茶杯。
如果她没记错,她从始至终,可都没告诉过对方自己的名字,甚至一开始在城门见面的时候,还有意隐瞒了身份,只说他们是往来邹县和洛阳的米商。
可对方却能于再见之时,准确地喊出了“魏姑娘”,显然是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谎言。
是那余典史的手笔么?
她许久不说话,杨从易便接话道:“不是。”
他自知不可以现在就当面挑明了典史与陶家的事情,于是将手中的画像摊在桌上展开,放低了身段道:“陶老爷见多识广,既是行商之人,江湖中的眼线自然也颇多。我们今日前来,是想行个方便,跟您打听个人。”
陶春和却看也没看那画像。
“诸位还要跟我打听?那日在城门时,你们对我和我的夫人可不是这般脸色啊。杨公子虽是蓟城秘书省校书郎的儿子,也不能说欺压就欺压,说抬举就抬举吧。”
杨从易丝毫没发
现什么不对劲,不尴不尬地打着哈哈,魏禾却已经沉了脸色。
果然,县衙中有人向陶家通风报信——除了县衙中人,整个邹县几乎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是那位余典史么?
“陶老爷,”鲜少有话的柳青穆在这时忽然插话,“我能说一句么?”
陶春和看向他,神色带了几分敬重,像是对柳青穆的身份有些忌惮。
“自然。”
柳青穆好似十分满意地笑了笑,也不多言,只道:“这小孩对我们十分重要。”
“哦?”陶春和蹙眉,声音喑哑,“那容我多问一句——这小孩究竟是你们的什么人。”
“一个要案的证人,”柳青穆唇边一直挂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似乎很好说话,“我们此次前来邹县,也只是顺带送庞曦一程,最主要还是要找到这小孩。”
末了,柳青穆还慢悠悠地补充一句,“蓟城的案子,圣上看着呢,耽搁不得,还望陶老爷帮忙。”
一听到宰相之子要找自己帮忙,还提到了圣上,陶春和刹那间是又惊诧又惶恐,脸上还夹杂着一抹细微的得意。他神色几变,最后还是应下,道:“自然——我看看啊。”
陶春和一边压着嘴角,一边将画像拿到自己面前,仔细辨认着。
杨从易大气不敢出一声。
他们来康陵就是为了找唐修。虽然中间出了点变故,得知了陶家和县衙典史之间微妙的联系,但在三人心中,自然还是唐修的下落
最为重要。
魏禾也静默地等待着。
陶春和眼睛眯着看了好一会,忽然他想起什么,将画像一把拍在实木桌子上。
“我知道了。”
柳青穆嗓音清冷,问:“如何?”
陶春和笃定道:“这小孩,来过我陶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