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自己娘亲,魏禾原本不想太过声张。
可这事是误会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且牵扯到元香姨娘的安危,魏禾思虑一番,还是叫来了杨从易和尚且负伤的碧菱,一一陈说了清楚。
柳青穆端坐在桌旁,低着头沉默不语。魏禾说完后,觉得自己夹杂在亲情与叛亲之间,心中像是堵了块怎么也搬不走的巨石,闷重得厉害。
屋内陷入了长久的死寂中。
最后还是趴在床上,后背还上着药膏的碧菱先开了口。她眼珠子不安地转了转,犹疑道:
“主母她真的对元香姨娘下了那个莨。。。。。。什么子的毒药?可她也真的不像那般的人啊。。。。。。哎,我真不知该如何说了。”
毕竟以她的身份,说自家主母的不是也十分不合规矩,当下只能含含混混地闭了嘴。
杨从易坐在茶桌旁的椅子上,见碧菱一副趴在床上也不安分的模样,眉间轻蹙。他先是嘴欠地教训了一句,“你说话就说话,别乱动,膏药都被你蹭没了”,而后又瞧了一眼脸色凝重的魏禾,撑着脑袋暗自思忖。
这事情实在奇怪,但往轻了来说,还真的只算是魏家的家事,所以杨从易思索一会,还是选择了比较委婉的说辞。
他没跟魏禾打听,反倒转过头问床上趴着的人,“碧菱,那。。。。。。魏夫人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魏禾这时也回过神来,涣散的视线聚合到碧菱身
上。
碧菱顶着双重压力,咬着牙沉默一会。
而后,她斟酌着道:“和蔼、体贴,也散发寻常妇道人家没有的,一股。。。。。。不轻易被人欺负的劲儿。但更多的时候,她是平和的。”
平和到近乎沉默,碧菱兀自想着。
除了逢年过节,鲁清卿通常不会与除了自己女儿外的其他魏家人多说一句话。就是在魏府碰见了其他的姨娘或仆从,她也只是象征性地打个招呼。
其他的,比如客套寒暄,鲁清卿都不会有。
别的姨娘讨论哪家粮铺的米贵了,哪家首饰铺的木簪子好看,东家长西家短的,甚至有时候兴起,会说起魏家、魏广的诸多不是。鲁清卿却在家中后院,对着她那些蔫了吧唧的花卉草药,和十几只几哇乱叫的鸡鸭,一看便是一天。
碧菱有时候甚至觉得,鲁清卿太过沉静,几乎到了无欲无求的地步。
可无欲无求,会是一个正常女子能拥有的性情么?那岂不是成仙了。
因此有的时候,即使自己习武,且武力比大部分人都了得,但碧菱在面对鲁清卿时,还是有些难以言喻的。。。。。。害怕。
这种害怕的情绪并不是因为恐惧对方,而是对一种摸不清的事物,从心底滋生的忌惮。
甚至。。。。。。碧菱甚至有些难以启齿地认为。
在小姐说了鲁清卿下毒的事情后,她才忽然如梦初醒,感觉到自家主母。。。。。。原来是个活人。
一
个有恨意的活人。
“好。。。。。。虚幻的一个人,”杨从易听了碧菱一番话,感慨,“像是一个从模板里捏出来的慈母的样子。”
模板。。。。。。
魏禾在心里将这两个摩挲着,想摇头否认,但思绪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找不到什么来反驳。
她颇有些有心无力,轻声道:“我不知道。。。。。。但从我出生开始,我娘就是这么个温温和和、不争不抢的性子。从前在蓟城是,魏家没落之后也是。”
所以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性情在寻常人看来有多么的不对劲。
“但,”魏禾思索了会,脸色变得有些难堪,还是决定坦白,“我娘在灵环案之前,也并非是完全无错的。。。。。。我爹就曾经跟我说,我娘在外头有了人,他曾经看见过了。”
“哈?!!”
此话一出,三人像是被巨大的惊雷轰顶,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震撼。
如果杨从易算得上惊讶,碧菱就几乎是震撼——她一个魏府的婢女,也没想到性子温和的主母会红杏出墙!
唯独柳青穆平静过了头,只是嘴角常常挂着的那抹笑消了下来,目光垂着,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