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人昨夜出城时,带上了我们几个平常在衙门的贴身侍卫,有弟兄问郭大人,要怎么处置这小孩。郭大人说。。。。。”孔德元声音沙哑,他干咳了两声,道,“说‘柳青穆和魏禾再翻不了身,唐修那小孩,杀掉就行,反正也只是一个诱饵’。”
“没有价值的东西,郭大人不会久留的。”
柳青穆眼睛一眯,冷冷道:“那你们杀了么?”
孔德元连忙抬起头,“自然没有。我们虽然跟着郭大人,但也并非能像他那般铁石心肠。”
柳青穆心中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依旧冷凝,“那唐修被送去了哪?”
孔德元眼眸垂了垂,道:“邹县。”
“邹县?”
“不错,”孔德元点了点头,“都察院中有一个侍卫也是被爹娘舍弃,从邹县逃出来的。就在我们要杀掉唐修时,他及时拦住了,说唐修只是一个小孩,没犯错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不如将他送回邹县家中。之后是生是死,就看他的造化。”
“我们都知道,一个四五岁的小孩独自一人回到家中,没有父母亲朋照拂,就只是等死罢了。我们知道。。。。。。所以,就由着那侍卫去了。”
“那侍卫把唐修送回邹县,”柳青穆淡淡重复道,“具体位置在哪?”
孔德元还没说话,一直憋着一股气的潘庆忽然插话,“这我们怎
么知道,那小孩半大点,话都说不太清楚,你要找就自己找去。”
寄人篱下,此话说得实在冒犯。柳青穆眼眸暗了暗,道:“不知道么?那除了你们二人,都察院内还有谁清楚唐修的行踪?”
潘庆一扭头,“没了。大人的心腹不多,除了那个私自护送唐修逃走的侍卫,其余的都跟着他一同出城了。”
柳青穆沉默了一会,而后道:“哦。”
他“哦”完之后也没什么其余的话,屋内默然了好一会。潘庆忍不住道:“我们都说完了,你究竟什么时候放我们离开。”
柳青穆“嗯?”了一声,“我有说要放你们离开么?”
潘庆错愕,“可你方才还说。。。。。。”
“我说饶了你们的家人,可没说会饶了你们。”
潘庆哽住,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
屋内弥漫一片死亡般的岑寂。
柳青穆依旧是那副温和如春风般的模样,“你们是郭淮同僚。郭淮利用唐修下落引我到城郊客栈,设圈套埋伏,想置我于死地。你们若是我,会放虎归山么?”
两人再也支持不住地瘫坐在地上。潘庆喉间发紧,抬起头,脸色灰败,刚想说话,柳青穆却抬手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柳青穆抖落出袖中的铁扇,指节一弯,铁扇便在他手中轻轻展开。
连带着“锵”的一声,细微的铁器响。
“放心,我会安顿好你们的家人的。他们这一辈子都会不愁吃穿,也算
是我对你们告知唐修下落的答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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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穆擦着铁扇,推开客房门时,屋外的光线射在他脸上,有些刺目。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抬手挡住日光,正想转身,却在门边的墙角处见到了一人。
柳青穆一愣,而后迅速将手中沾了血渍的帕子和铁扇一并藏入宽大的外袍袖子中,敛了神色,露出三分笑意,才道:
“小禾,怎么那么早回来?我还以为你要在魏家住几天呢。”
魏禾看了一眼那藏在袖下的东西,又抬头朝一片黑暗的客房内望去。
“他们,死了?”
见瞒不住自己的恶行,柳青穆自暴自弃道:“对啊,我杀的,小禾在门外站了多久,都听见了吧?”
“。。。。。。”魏禾道,“差不多。”
她照着段老太的话找到这藏在最角落的客房时,正好是那侍卫说出“邹县”的时候。
魏禾沉默了会,抬头看向柳青穆的眼睛,“找唐修的事情,能暂且搁置一会么?我现在,有事情想跟你说。但。。。。。。”魏禾顿了顿,“但一时半会,我也说不清那是家事还是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