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下一秒那个短发少女就会推门进来,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求饶的笑着说:“我错了阿忍,我不该迟到的,你惩罚我吧。”
认错的声音很诚恳,但每一次都会被他捉到,月牙弯弯的笑眼里一闪而过的骄纵的光。
明明就是吃准了即使再久,他都会在原地等着她。
已经过了四小时又38分钟。咖啡厅里已经没有别人了。
少年的侧影依旧挺拔,隔得这么远,竟然有一种孤傲的感觉。
谁会相信那么骄傲的陈冬忍,会耐着性子,一直在原地傻傻等她呢。
他能准确计算毫厘之间的力的运动,为什么想不明白,迟到了这么久,就是不用再等的意思呢?
终于,谢真看见陈冬忍合上了练习册。他再一次检查手机,然后垂下头,胸膛缓慢的起伏。
谢真不知道那一刻的陈冬忍在想什么。
终于,谢真看见他站了起来,示意买单。
在整个商业街的路灯都调暗之后,在咖啡店打烊时间之后又八分钟,服务员第三次示意之后,陈冬忍终于放弃了。
四小时38分钟,是陈冬忍最后等她的时间。谢真会永远记住。
临走前,在咖啡店前,陈冬忍最后一次向远处望去。
方才一片澄澈的眼神已经变得低沉而深邃。锐利的鹰眼刺穿玻璃,笔直射向对面那栋楼的顶层,仿佛找到了谢真的藏身之处,笔直望向她。
在梦里,那眼神化为实质,化作一只冰冷箭矢,一下子射穿她的心脏。
谢真惊醒,一脑袋的汗。
窗外天光已经大亮。八点刚过的时间,居民区楼下已经好不热闹。好像有迟到的小孩子被吆喝着匆匆爬上电瓶车坐好,喧嚣又热闹。
早已经不再是那年的那个晚上。
而被她捂在自己左掌底下的心脏还尚好地跳动着。睡衣已经被汗弄得有些湿哒哒的。谢真坐起来喝一口水,慢慢回想到当年。
后来,当然是谢真拿了陈家的钱,转身独自赴美国学习服装设计。陈冬忍则回学校,继续做他的尖子生。这样,他们就都有光明的前程。
那个曾经一夕传遍本市所有中学和教育界的丑闻,不光让家长坐立难安,还让班主任老师和校长都紧张极了的全校理科头号种子学生的出逃,最终竟然以陈冬忍的主动回归而得以平静的化解,不可谓不是皆大欢喜了。
没有人在意另一个家长不关心、成绩也中不溜的学生的去向。甚至,为了模糊早恋的影响,在寻人启事和消息通报里也都一直只有一个人的姓名。
谢真啊,她是自己一个人走失了吧。也马上就是成年人了,每天也都有人走失嘛。
只要陈冬忍回来了就行了,不仅陈家家长开心,南华中学的教导主任都暗暗松了老大一口气。
只是后来,谢真并没有像自己年少时幻想的那样,作为设计师新人脱颖而出,一炮成名,反而是至今还在为着填补窟窿四处筹钱。
但人生海海,不过就是起起伏伏伏伏伏。谢真相信路在脚下,而且还有好友祝小闲一起努力,日子不算很坏。
每次人生中有各种事件发生,谢真习惯在网上搜一搜陈冬忍的近况。她发现,陈冬忍似乎过得很好。
他是全市理科榜眼,不靠物理竞赛的加分,一样上了T大。看到他在校时期写出第一个程序卖了一千万,并获得了业界大佬的赏识,从而崭露头角。而他毕业后入职独角兽公司None,短短两年时间上任成为CTO的新闻,已经成为财经新闻的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