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真连行李都顾不上收拾,一路逃回自己家。终于躺上自己的床的时候,她觉得疲倦极了,只希望把这乱七八糟的一切都抛在脑后,一觉睡到头。
然而晚上却还是做了那个重复了很多回的梦。
梦里,她又一次回到那天。准确的说,是十七岁的谢真拐跑陈冬忍的第十天。
谢真已经接了不知道多少陈家父母的电话了。无论电话那头是破口大骂,还是换着花样的威胁,还是怎么样的重金诱惑,谢真都可以毫无波澜地挂断电话。
但这一次,看到手机上显示的陈爷爷的号码的时候,谢真犹豫了一下,才接起来。
一向慈祥的陈爷爷,即使被寄予厚望的长孙在高三前夕被骗跑路,也只是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也能过得不错。有他打工赚钱,你可以出国读书,他呢,他反正一直是有你就足够了。”
谢真抠着指甲,沉默的听着。
“但是啊真真,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能不能也为冬忍想一想。他的天赋这么好……”
挂掉电话,谢真回到座位上,看着在正埋着头阅读的陈冬忍。
他一直很能集中注意力。咖啡店里此时正人声嘈杂,对陈冬忍却似乎毫无影响。
谢真一早发现他的发顶有两个发旋,网上说这种人通常重感情又执拗。谢真越来越觉得这个说法很对。
但她,是不是利用了他的重感情呢?
发觉她的目光,陈冬忍合上习题册:“打发时间而已。我不看了,真真。”
谢真不敢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那眼睛如此澄明而热切,只装着她一个人,再也没有任何别的东西。
“没关系,我去逛一下饰品店,一会儿就回来。”谢真别开眼睛说。
那是她对陈冬忍说的最后一句话。
谢真出门,到咖啡馆对面的商店街三楼,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那天从下午日头高悬,一直到傍晚飞蛾聚集在路灯底下,谢真一直举着刚买的望远镜,望着那间咖啡馆。
直到她面前的光线一暗,谢真抬起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面前的陌生男生。
路灯映照出男生红得快要滴血的面孔:“我……注意你很久了。可不可以给我你的微信?”
谢真回过神来,“……对不起。”她说。
“没,没关系。”那男生逃一样的快步走开。
下一秒,谢真再举起望远镜,可窗边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走了吗?就在刚刚这一刻。等了这么久,陈冬忍终于走了。这样就好了。谢真这样想着,心却沉甸甸地落下去。
不死心的再看一眼。啊,他的原子笔和书还在桌上,行李包也还在旁边。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挺拔的少年身影去而复返。谢真松了一口气。
视线里,已经被放了半天的鸽子的少年,此时仍旧丝毫不烦躁,一边等待着,一边埋头继续读手中的那本物理竞赛题集。只是一整个下午,习题册一页都没有翻过。
还是没办法集中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