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讨厌了。
半小时很快过去,屠休却还专注于观察和思考,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跟随二人走到了温室的另一扇门前。
玻璃门突然被推开来,失去了建筑的隔音屏障,闻哲的声音清晰的在不远处响起。
“朋友在等我。”他说,“机票是你帮我订的。不能误机。”
“可以改签。”对方说。
“航班数有限,改签就必须延迟到后天了。”闻哲露出笑容,却没有让步。
“飞机也可以借给你用。”对方说。
“只借车就好。私人飞机太显眼了。”闻哲婉拒,“抱歉。你知道我不能停留超过24小时,那会影响你本身的稳定性。你肯定不希望自己舒适的退休生活突然变短,我也衷心希望你能继续享受这种生活。”
“好吧。”对方无奈让步。
闻哲随即礼貌地与对方道别,却在转身时被那人说出的“稍等”挽留了脚步。
对方而后转身进了温室,不一会儿就捧着一只被牛皮纸袋罩住的花盆回到了闻哲面前,先像朋友间一样拍了拍闻哲的肩膀,而后又像长辈一样摸了摸闻哲的头,这才递上了那只花盆。
闻哲再度回馈了屠休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微笑,接过花盆后道了声谢。等对方重新回到温室后,闻哲也转向了屠休,并示意他跟上自己的脚步。只是他往前走出好几步,屠休却都没有跟上去,他只好折返回去,空出一只手拽住了对方的手肘。
虽然闻哲和那人道别的过程中并没有任何逾矩的言行,可屠休依旧觉得二人的举止太过亲密,因而一路都在瞪着走在对方的背影,连对方要带自己去哪里都没顾得上问。
闻哲显然注意到了屠休的视线,却假装未曾察觉,直到一座环形的连排车库映入他的眼帘。
每辆车都有单独的泊车位,极小一部分是市面上能见到的家用车,大部分却是豪车,牌子的品味却很小众,并没有常见的法拉利或劳斯莱斯,改装车占了大多数。有几辆雷克萨斯轮胎有一定的磨损,看来是常用车辆。最特别的是正中间那一辆,黑色的车身与玻璃,看不到内部如何。有些像屠休以前惯乘的车。可惜任凭屠休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圈子”里有过这样一号人物。哪怕尽量放宽筛选条件,无论年龄、长相和地理位置都对不上。很可能是自己都还不知道“圈子”是什么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到此隐居。这么推算的话,自己当时可能刚生。
“时间”从未在屠休面前呈现出如此清晰的形态,可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却感觉到了恐惧,接着是无由来的愤怒。
这里的安保系统显然没有给偷车贼留下任何作案可能,车钥匙都留在钥匙孔里,只要看中就可以直接开走。
闻哲在屠休杵在原地不动时,已经走向其中最不显眼的那辆车。
他没看车型就拉开车门,却先把花盆放到副驾驶的地板上固定好才坐进了驾驶座,按下“start”扭发动引擎,把车开到屠休身侧踩下刹车。可惜等了许久,都没有见到对方拉开车门,只好放下车窗出声催促。
屠休随着对方的声音半弯下腰,与闻哲相互对视了将近一分钟,这才坐进了副驾的位置,双眼却盯着脚边的花盆,竭尽所能地克制着自己,没有用这个无辜的东西来发泄情绪。
“安全带。”闻哲等了许久都没见对方动作,只好边用中控锁定车门边出声提醒。
屠休沉默地看向闻哲,花了将近一分钟跟对方相互对视,这才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拉拽出安全带,缓慢地系上。
紧跟在安全锁声后响起的是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闻哲踩下油门的同时打了个急弯,犹如在故意报复对方,差点让屠休的额角撞在玻璃上,而后才顺着车道驶向大门。
陌生的造物主在大门开启的同时突然出现车载屏幕上,挥手向闻哲告别,后者只是点头微笑作为回馈,并没有说任何告别的话。
意识到车内有监控的屠休陡然收敛了情绪,尽可能端正的坐着,等到车辆使出大门,才略微松懈下来,随后便把视线挪向了窗外。
闻哲心下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却保持沉默与专注地驾驶着车子,很快从乡间窄道驶上宽阔的高速公路。
他以140左右的时速大约开了一个小时后才开口说:“没了。”
“什么?”屠休企图扭头时才发现一动不动的脖子已经彻底僵住,不得不抬手按摩。
“监控。”闻哲瞥了一眼龇牙咧嘴地揉捏着脖子的屠休,眼神突然温和了不少,但没有笑,“这些监控只是一种保护机制,不是在监视我,也包括你。你没必要崩得那么紧。”
屠休听出闻哲的言下之意,说出来的话却让闻哲一愣。
“你是不是对温室有什么奇怪的执着?或者是对植物?”
“什么?”闻哲的表情有些奇怪。
“你安顿的造物主和你置办的郊区别墅,也就是你爸妈的那个家里,好像都有温室。造物主和你爸妈退休后都在种花,都被植物包围。这肯定不是巧合,而是某种偏好。”屠休负气般的抛出了后半句,“当然前提那真的是你家,他们也真的是你的父母。”
闻哲的肩膀明显一僵,似乎被对方说中了什么,可他并没有像其他被拆穿的人那样愤怒咆哮或是反驳,只是沉默地继续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