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面的珠子,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哦,好像是反贼苏全孝一直带着的东西。同情反贼?”
来者不善,朝光不知道崇应彪何意,她谨慎的望着崇应彪,并没有回答,崇应彪见朝光不说话,目光一斜,“你别以为我跟殷郊一样,会信你的鬼话,苏全孝那懦弱样子,一拳头下去打不出两句话,他会敢逃回冀州?还敢诱骗随军祭司?你们俩,究竟是谁骗谁?那怕是说不定。”
朝光深吸一口气,嘴硬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崇应彪笑了,他将手中项链抛到朝光怀中,朝光迅速捡起,捏在手心,这项链被崇应彪认出,握在手里,像一颗炙热的碳石,丢也不是,留下也不是,她只能攥紧吊坠,等着崇应彪接下来的动作。
“你说,要是殷郊知道,苏全孝在朝歌的时候,常常私自离开营房,去会见什么人,而这个人,就是大司命殿的巫女,我们质子旅的祭司哦不,前任祭司,现在是罪人。他会不会拿鬼候剑,砍掉你的头颅,祭奠死去的殷商勇士。”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朝光心中一慌,脱口而出:“不可以!”
崇应彪笑了,“你说不可以就不可以?”
“你想怎么样?”朝光迅速冷静下来,崇应彪要是想说,早就说了,不会等到现在才拿着这番话来威胁自己,只要有所求,就好办。
对于一个已经沦为罪人而言,朝光并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值得崇应彪贪图的东西。
光脚还能怕他一个穿鞋的?
崇应彪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道:“你先给我找点伤药。”
朝光穿上鞋子,背过身在药箱里翻找,“什么伤?”
“自己看。”朝光愣了一下,回过头,崇应彪已经开始卸自己身上的甲胄,她垂着眼眸想了一下,再看向崇应彪时,目光已经全无恐惧,真正的杀人都是无声的,以免惊吓猎物,悄声逼近,一击致命,越是张牙舞爪,越只是在虚张声势的恫吓。
握着自己的命脉,却没有想伤害自己的想法,作为北方阵之首,崇应彪是和苏全孝最亲密的存在,能说出苏全孝性格懦弱,怀疑自己诱骗他的话,朝光不相信崇应彪真的和苏全孝毫无兄弟之情。
苏全孝偶尔向她提及往事,说起过崇应彪,他说崇应彪是个外强心软的人,虽然总欺负他,让自己给他洗衣服,一言不合就打他骂他,却也没有让别人欺负过他。
朝光知道,对付崇应彪,不能再用和殷郊姬发一样的方法。
崇应彪卸下甲胄,脱掉上衣,露出古铜色的精壮后背,伤在后背,大片红的血紫的淤青,乍眼看去,甚是骇人。但朝光用干净的布擦掉那些血迹,真正的伤口露出来,才发现其实也并没有多大。
都是打斗过程中碰撞产生的淤青,少数破皮,流出血,看着很重。他们这些千夫长营帐中都会备一些伤药,这种小伤根本不需要来巫医帐,自己处理一下就行了。
“冀州都已经破了,真相如何,又重要吗?”朝光从药箱中取出伤药,倒在崇应彪的伤口上,小心用手涂开,“我和苏全孝谁出的主意,结局不都一样?何为质子?诸侯反叛之后质子的命运又如何?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
朝光说这话的时候,正在涂药,温热的呼吸洒在崇应彪肩上,崇应彪感受到背部传来的暖意,好似一道绒羽轻轻从心口划过,颤簌的电流传遍全身,他下意识躲了一下。
陡然的前倾,让朝光涂药的手扑了个空,她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不知崇应彪是怎么了,崇应彪缓缓回过头,目光迎上朝光的视线,朝光见他眼神中的平静仿佛骤然被什么东西打破,一粒石子掉入池塘,泛起层层涟漪。
朝光眨了眨眼睛,不是特别能确定自己心中所想,沾着药膏的手按上崇应彪背部伤口,看着他的眼睛,温声恳求道:“反正都是要死的,可是我还活着,你放过我吧!”
在这种需要证明自己的人面前,放低姿态,是一种极佳的方式。
果不其然,崇应彪的目光变得和缓了些,他垂下眼眸,仿佛真的在思考朝光说的那些话,何为质子?东西南北合八百诸侯,各遣其子,入贡大商,是为质子,诸侯敢有谋反者,先杀起质子,再族灭之。
留在殷商和回家,都是死,怎么都是死。崇应彪无力一笑,抬眸看向朝光,“放过你,也不是不行。”看着崇应彪朝自己越靠越近的脸,朝光下意识后仰。
崇应彪转过身,伸手就掐住了朝光的脖子,朝光挣扎不开,只能顺着他的力道,扬起了头,崇应彪看着朝光惊恐的眼睛,又垂眸扫了一眼她脖间的血痕,“跟着我,保你活着回到朝歌。”
这不是请求,而是威胁,综合崇应彪前面的话,他手中掌握着能证明自己和苏全孝关系匪浅的证据,现在又说出这种话。望着一脸严肃威胁自己的崇应彪,朝光忽然笑了,她踮起脚尖,在崇应彪唇上吻了一下,“是这样跟着你吗?”
崇应彪的喉结动了动,他别开目光,耳根微微泛红,“你倒聪明!”
朝光点点头,欣然应允,“好呀,只要你能让我活着回到朝歌。”
帐外传来脚步声,崇应彪松开钳住朝光后颈的手,朝光理了理衣服,“好了,淤青你回去自己拿酒揉一揉就散了。”
初月进帐,正好看见崇应彪将上衣拉起,她诧异的看了一眼朝光,问道:“崇应彪?你怎么在我这儿?”朝光莞尔,“他受了伤,想来找你拿点药,你没在,我就帮他找了点药,已经处理好了。”
“哦?”初月看了眼崇应彪,“我刚才帮姬姬发的西方阵配了点药,没在这里,伤口严重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再看看?”崇应彪系好衣带,“无妨,小伤,已经上过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