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也赶了过来,他见朝光衣饰不凡,便将全部的怨气撒在了那小孩身上,鞭子不由分说就要落下,朝光下意识伸手挡住那个孩子,马鞭抽在手臂,末梢擦着脸过,倒刺勾进皮肤,又被扯出。
殷红的鲜血从脸颊冒出,顺势而下,凝在下巴,滴滴落下,手臂也传来阵阵剧痛。朝光痛的眼泪都冒出来了,她捂着手臂,仇恨的直视那小吏:“你大胆!我”
她想说,‘你大胆,我是大司命殿的祭司。’
可这话说出来,她又和这仗势欺人的小吏,有什么区别?
小吏被朝光这声满怀愤恨的呵斥吓得一怔,他本就见这女子衣饰不凡,高低是个贵族,而非可以随意出气的贱民,但朝光一声呵斥,却久久没有下文,她似乎说不出自己身份。
朝歌城多的是今日贵族明日平民的人,他也只当朝光是触怒大王被贬的贵族,往日被贵族欺压的积怨一时涌上心头,“你还当你是大人呢!”
这短暂的犹豫,小吏手中的马鞭劈头盖脸的落下,朝光再想辩解,已经失去了机会,那妇人扑上前,为朝光挡了两下。小吏一脚踹开她,她却不让,依旧想保护朝光,小吏见她不让,手里的鞭子落到了其中一个孩子身上,孩子放声大哭,妇人只能作罢。
小吏似乎看出了妇人想要保护孩子的心,两个孩子,他故意当着妇人的面,抽打另一个孩子,等到她护住其中一个,鞭子又落到了另一个孩子身上。一时两个孩子都在哭,妇人左右为难,救了一个,救不了另一个。
朝光扑上前,紧紧抱住其中一个,那妇人也明白了朝光要保护她孩子的心,紧紧抱住另一个。小吏见朝光又来破坏他的好事,怒上加怒,雨点一样的鞭子落在她身上。
来来往往行人对这一幕已经麻木,他们漠无表情的从道路两边走过,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些什么。小吏公务在身,最后狠抽了几鞭后,不甘的骑马离去。
见小吏走了,那妇人才从地上爬起来,她身下的孩子也冒出了一颗小脑袋,母子二人扶起朝光,朝光身下那个孩子也回到了母亲怀中,他紧紧抱着母亲,非常害怕。
母子三人望着朝光,泪眼婆娑,那妇人拉着孩子就要跪朝光,朝光迅速制止,伸手拦住三人,却牵动了背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朝光看着被自己保护得很好的孩子,自豪的笑了,“谢谢你救了我,我也保护了你一次,所以你们不用谢我。”她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
“朝光。”金葵手下的一个质子和东方阵一个质子交好,来城门附近找他,不经意间看到朝光失魂落魄一个人在大街上晃荡,回去后便告知给了金葵,金葵立即汇报给崇应彪。
失魂落魄。一个人。
崇应彪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见到朝光脸上还在流血的伤,和满身的狼狈,崇应彪大步向朝光奔来,猛地握住她的的肩头,关切的目光在她身上乱转,焦急问道:
“你没事吧!谁干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大司命殿的侍卫都死了吗!”
前两句声音还好,后两句声音越来越大,朝光一把推开崇应彪,“你吼我做什么!”崇应彪只能闭嘴,他捏住朝光的下巴,轻轻侧过她的脸,去看她脸上的伤口。
朝光看着崇应彪这幅关心她的模样,冷不丁问道:“怎么,很在意我这张脸吗?”崇应彪不知道朝光什么意思,茫然看着她的眼睛,“啊,留疤了怎么办?”
“”朝光。
“跟我走。”崇应彪拉起朝光的手,朝光挣开,“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崇应彪看着她那副倔强的样子,无奈道:“那你脸上的伤要治吧,我们北方阵营房离这儿最近。”
朝光垂眸,看向那妇人,浑身是伤,两个躲在她身后的孩子,也是瘦骨嶙峋。母子三人很害怕崇应彪,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你们跟我一起走吧,我帮你包扎伤口。”朝光想了想,又补充道:“还会给你们吃的。”
到了北方阵的营房,崇应彪让金葵带他们母子三人去巫医处,还不忘叮嘱金葵,给他们找点吃的。崇应彪拿出伤药,这还是之前他挨军法时,朝光给他的药。
“你出去。”朝光下了逐客令。
崇应彪蹙眉,“伤不是在脸上吗?还有伤?在哪儿?”
朝光想了想,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纵横几道血迹斑驳,“背上还有。”她抬起头,仰望崇应彪,“怎么,你打算帮我上药。”
“不可以吗?”崇应彪盯着朝光的眼睛,反问道。
朝光别开目光,崇应彪已经拿着药走了过来,他伸出手,捏住朝光的下巴,手心缠绕纱布粗糙,摩擦过脖颈细腻的皮肤,一阵痒意,朝光本能的想要缩回下巴,却被崇应彪更用力抬起,他盯着朝光的眼睛,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朝光脸上,“别动。”
崇应彪缓缓侧过朝光的脸,用纱布擦去她脸上的鲜血,露出伤口,他将药粉倒在纱布上,按在朝光的伤口上。猝不及防的痛意,朝光本能的躲闪,头一偏,另半边脸却落入了一只宽大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