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野人真的很可怕,忽然一下伤这么一大片,带着伤还要打,你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君子以和为贵。
沙包大的拳头,万一误伤到她,她是会死的,城门失火可不可以不要殃及她这个池鱼,她真的很害怕。
殷郊看了一眼底气不足的朝光,轻叹了口气,出言道:“好了!”这一声沉稳而不失威严,两个人愤愤甩开手,初月拿起药,走近姬发,以目光示意朝光去崇应彪那边。
朝光站在崇应彪面前,扫了一眼他身上,除了几处淤青外,并没有什么需要处理的外伤,她耐着性子问道:“伤在哪儿?”
崇应彪转了过去,宽阔的后背,遍布可怖的擦伤,肩胛处,一道硕长的伤口狰狞。他伤得面积太大了,朝光的生理盐水不够,于是让崇应彪在这里等他一下,她出去又兑了一些,等她端着盆回来,帐篷里只剩下崇应彪一人,孤零零坐在榻上。
“他们人呢?”朝光问道。
崇应彪眼里忽然闪过一丝落寞,“都走了。”
捕捉到崇应彪脸上微妙的情绪,朝光知道自己说错话,立刻闭上了嘴。她用盐水冲洗干净崇应彪后背的伤口,正准备上药,忽然想起,他这一身泥,只冲了后背,他回去肯定要洗澡,背上难免会沾上生水,野人身体再强壮,感染了细菌,也是会死的。
“你要洗澡吗?”朝光忽然问道。
面对朝光忽如其来的发问,崇应彪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身上都是泥,可是你背上的伤口不能沾生水,淡盐水干了之后的感觉可能不太好,但是,对你的伤口比较好。”朝光认真解释道,她看向崇应彪,询问他的意见。
崇应彪看着细心帮他考虑问题的朝光,他想要的东西,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忽然出现在他眼前,过往的忍耐,也不是全无效果嘛!看来这一次,自己没有走错,崇应彪仰头一笑,“好呀。”
朝光带着他来到帐篷外,捣鼓了半天,兑出一大盆盐水,朝光用陶匜盛水,浇在崇应彪身上,一股均匀的水流从朝光手中流出,崇应彪就着那股水流,洗干净手臂上的泥沙。
淋到胸膛时,朝光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挪开,仅以余光保持水流。上身的泥沙冲掉,朝光的目光,又落到了他那颗脏兮兮的头上,她有些嫌弃的看着崇应彪发丝上的苔藓。
伤口在肩胛,洗头是肯定会扯到伤口的。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朝光咬咬牙,“你把头低下来。”
崇应彪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变成欣喜,他听话的将头垂了下去,朝光解开崇应彪的发髻,将他一头长发拎在手里抖了抖,粉尘砂石和碎叶苔藓,雨一样的往下落。
朝光:“”
冲了三遍,还不断有沙子从发丝中被冲出来,她终于忍不住了,放弃了温柔的小水漫灌,一盆水浇了上去,问道:“你们是野人吗?”崇应彪紧闭双眼,呸掉流到嘴里的水,“差不多。”
营养不良的发丝,根根分叉,枯草般打成结,朝光不知道崇应彪是怎么打理自己这头长发的,打理成这样,这头发跟着他,真是遭了老罪了。没有梳子,朝光弯曲五指,将他头发大概理顺。
崇应彪闭着眼睛,头皮传来温柔的触感,八岁以后,就再没人这么温柔的对待过他,被抚摸的感觉很好,像被温暖的太阳包裹,舒适的想躺在了云上,每一根紧绷的神经,都无意识的放松。
“你不会不洗头吧。”朝光随口问道。
崇应彪笑了,装作不经意应道:“对呀,我是野人啊!野人,怎么会洗头。”
朝光也笑了,“北崇野人?”
崇应彪哈哈大笑,他很久没笑的这么畅快过了,“北崇野人比北崇土狗好听,起码是个人,不是狗,你这么叫也不是不可以。”
洗干净头上的泥沙,朝光用布将崇应彪的头发拧个半干,裹了起来。然后为他背上的伤口上药包扎,最后不忘叮嘱:“不可以沾生水,隔两天来找巫医换一次药。”
知道自己不能跟殷郊比,崇应彪也没有为难朝光的打算,“哦”了一声,就大摇大摆离开了。
终于将满屋子的大神送走,朝光疲惫的松了一口气,初月那边也已经安置好所有受伤的质子,她这才将今日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质子旅组建,就在大家以为,殷寿会当众宣布殷郊成为质子旅领袖之际,他却说出了一番震惊众人的言论,“你们都是我的儿子,只有强者,才配做你们的领袖。”说罢,抛下鬼候剑,“谁能抢到鬼候剑,谁就是你们的兄长!是整个质子旅的领袖。”
朝光听得瞠目结舌,将儿子和质子平等对待,打破血缘,以实力论英雄,好先进的思维啊。
可殷郊,还是举起了鬼候剑,成为当之无愧的质子旅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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