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应彪瞪向朝光,朝光也瞪着他,冷漠道:“要么出去,要么别在我面前发脾气。”崇应彪气冲冲站了起来,摔门而去。朝光抱着姬诵,闭上了眼睛。?
良久,朝光睁开眼睛。
她按住姬诵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诵儿不怕,我们回家。”姬诵眼里一亮,“是父亲来接我们了吗?”朝光想了想,“是父亲来接诵儿了,可是诵儿不想早点见到父亲吗?”
姬诵点头,“诵儿想。”
“那诵儿敢不敢一个人去找父亲呢?”朝光鼓励道,“诵儿是个大孩子了,是最勇敢的孩子,弟弟妹妹也在家里等着诵儿。”
姬诵想了想,“诵儿敢,那母亲呢?”
朝光将姬诵搂入怀中,“母亲”
姬诵还小,毫无自保之力,先把姬诵送回西岐,至于她她会骑射,一定可以逃出北崇。大不了,再捅崇应彪一刀。
可是,她真的可以相信崇应彪吗?
“姬诵。”崇小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北崇下起了大雪,漫天雪花飞舞,天地仿佛一体,风雪吹歪崇应彪手中飞出的箭矢,落在距离靶子很远的地上,见并没有中靶,正在气头上的崇应彪又被泼了一盆烈油,怒火燃烧的更为旺盛。
父亲偏心孪生的哥哥,将他留在冰冷的朝歌。殷寿拿他当蒙住眼睛的马匹,逼着他走上这绝望之路。殷郊从来没把他当过诸侯,只是一颗送死的棋子。
也许,崇应彪想,也许那个时候殷郊没有杀死他,就是为了今天,他已经掌握了自己的生死,是杀是放,都在他一念之间,他必须为了活下去不断卑微匍匐。王权,这就是可怕而威严的王权。
崇应彪举箭,背后忽然传来细密的脚步声,他立刻警惕的调转箭头。忽然被锋利的弓箭对准,朝光吓了一大跳,崇应彪见是朝光,箭头又转了回去,手一松,正中靶心。
“不是你让我滚,现在又来找我做什么?”崇应彪丢下弓箭,大步走开,朝光追在他身后,他的步伐太快,朝光不得不伸手,一把拉住他身后随风飘飞的狐狸皮围,让他停了下来。
崇应彪脖子一紧,信手夺回朝光手里的部分狐狸皮,“你要勒死我啊,不捅死我改勒死我了是吧。”
“你死之前你得把姬诵送回去,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朝光望着崇应彪,一字一句道,“你答应过我,会把姬诵送回去。”崇应彪只是笑,“等姬诵到西岐了,你大概还是会之前一样,捅我一刀,然后跑掉的吧。朝光,你不会愿意留在我身边的。”
崇应彪看着朝光,雪花一片片的落在她身上,狐狸皮氅下,隐约鹅黄裙角,他恍然想起了那年在冀州城下,拼命奔跑的少女。一直以来,她都在不断地逃跑,她跑啊跑,跑到没有路的时候也不放弃逃跑。
“为什么,去冀州?”崇应彪看着朝光,问出了那个很多年前他觉得不屑一顾的问题。能为什么呢?无非是为了苏全孝,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为了一段已经不可能的感情,跑到了冀州。
朝光想了想,很平静的说:“你不会明白的。”
“我不会放你走的。”崇应彪转身,走入风雪中,“为什么我只能做北伯侯呢?我也要当高高在上的王。殷郊和姬发,我都会杀死,天下,都要听我的!你,也是我的。”
朝光没对崇应彪抱多大希望,她看清了崇应彪。
她看向身后,赢纭拉着崇小黑走了出来。方才崇应彪的话语,全落在了赢纭的耳中,她脸上的表情十分无奈,又凄凉。
“男人,怎么是这么个东西?”
朝光当年看过地图,北崇核心一带,最大的诸侯之一便是冀州侯,赢煊是崇应彪一手提拔,而作为冀州候的妹妹,赢纭的影响力很大。这也是为什么,崇应彪会迎娶她为正室。
朝光用姬诵和崇小黑,让赢纭注意到自己,崇应彪的约定,利益最受伤害的,就是为他生下儿子的夫人们。
崇应彪走后,崇小黑又拉着母亲回到了屋中,这是他和姬诵的约定,姬诵说,他想回家,他也想他的父亲了。崇小□□不了他,但他想,母亲一定可以帮他。?
他拉着赢纭,回到了屋子里。
朝光删繁去简,将崇应彪与她的约定,尤其是答应立他们孩子为世子的承诺告诉了赢纭,赢纭气的将屋中所有陈设砸了个干净,“崇应彪,我的儿子孩子啊朝歌为质,你想着立你别的孩子为世子。”
为了长子的世子之位,赢纭当然不会让朝光继续留在北崇。
赢纭派人用假消息支开崇应彪,将马车粮食弓箭和地图交到了朝光手里。
崇小黑和姬诵恋恋不舍的拉在一起,朝光虽然明白儿子的不舍,但时不待人,她不得不打断两个人,“诵儿,我们该走了。”姬诵走向马车,一步三回头,崇小黑眼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