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娍的伤势不断恶化,好几次都挣扎在生死边缘,因为她的原因,姬诵认殷郊为亚父一事被搁置。姬诵满月那日,姜文焕携弟弟与夫人鄂旻来拜访。
鄂旻年纪很小,不过十四五岁,如玉般雕琢的精致脸庞上尚带着浅浅的婴儿肥,眉目间一团稚气。穿着成人的服饰,佩环叮当,却像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她很喜欢姬诵,见姬诵一直盯着她脖子上晃动的玉组,索性摘了下来,拿在手里,一摇一晃的逗他玩。鄂旻实在是太喜欢姬诵,拉了姜文焕的袖子,哀求道:“哥哥,我们可不可以把他带回去?”
鄂旻天真无邪,姜文焕耐心细致的将玉组重新挂回她的项间,他无奈的同鄂旻解释,像一个大哥哥在看自己的小妹妹,“诵还太小,不能离开他的母亲。”
当日南伯候父子同时身死朝歌,南鄂群龙无首,新的南伯侯一味顺从讨好殷商,大肆搜刮,供奉殷寿,诸侯不堪其扰,纷纷叛乱,南鄂陷入一片混乱。
部分家臣护卫女公子鄂旻逃往东鲁,姜文焕便收留了好兄弟鄂顺的妹妹,将她和几个弟弟一视同仁。后来新南伯候被诸侯攻杀,南鄂近半数诸侯欲与东鲁共同起兵,他们奉鄂旻为女君,并表达出希望姜文焕能够迎娶女君的想法。
姜文焕看了一眼庭院中与两个弟弟玩的正开心的小鄂旻,又看了看面前的南鄂诸侯,断然拒绝:“她还那么小,父兄都不在了,才来投奔我这个哥哥,我若是趁人之危,他日鄂顺问我,我又该如何作答?如此行径,与殷寿何异?”
那诸侯哑然,良久,复问道:“东伯候要是拒绝,谁为女君替南伯侯父子报仇呢?谁替她杀了殷寿?”
“我会为她杀了殷寿,为了南伯侯,为了鄂顺。”姜文焕说的坚定。但那诸侯只是摇头,“东伯候为义,可于女君,是血仇,二者并不相同。”
庭中小鄂旻终于赢了游戏,她高兴地举起自己的战利品,回望堂上,希望能够看到哥哥赞许的目光,但一回头,却发现姜文焕并没有在看自己,她狐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诸侯,自己似乎在那里见过他。
小鄂旻站了起来,丢下两个玩伴,抱着绣球一步步走到了堂上,那诸侯对她行礼,尊称她为“女君”,鄂旻不懂,她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人对她跪拜,良久,她伸出手,对那个人说:“免礼!”
那诸侯看着鄂旻,严肃问道:“女君想为父亲和哥哥报仇吗?”
鄂旻想了想,点点头,稚童懵懂的眼中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恨意,她张唇,说出了那句母亲教给她,让她永世不能忘记的话,“杀了殷寿,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那诸侯转过头对姜文焕道:“东伯侯又在犹豫什么呢?”
姜文焕还是不能接受,将身子转向了一边,不再看那诸侯,鄂旻抱着绣球,走到了姜文焕身边,将绣球递给他,“哥哥,杀了殷寿。”
她还小,并不明白母亲说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只是觉得绣球是她最喜欢的东西,付出它,就能够实现愿望。父亲和哥哥没有再回家,母亲也离她而去,她在一夕之间,失去所有亲人,周围人的影响,让她以为这一切都是殷寿造成。
姜文焕看着小鄂旻,迟迟没有去接她手中的绣球,鄂旻见状,直接将绣球塞到了他手里,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东伯侯不要再犹豫了!”那诸侯催促道。
姜文焕:“”
“旻姐姐,我抓到一个好玩的东西!”姜文焕的二弟姜文烨兴奋地在帐外大喊大叫,鄂旻顿时双眼放光,也顾不上姬诵了,提起裙子就要往外跑。
“站住。”姜文焕无奈扶额,“我出来之前跟你说了什么?”
鄂旻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哀求道:“哥哥!”
见鄂旻没出来,姜文烨喊得更大声了,“旻姐姐,快来啊!这狗好肥的,还会做揖!”鄂旻的魂都被勾走了,那管的上姜文焕会不会生气,提起裙子就跑了出去。
目睹全过程,姬发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他上前拍了拍姜文焕的肩膀,姜文焕气的说不出话,一耸肩将姬发的手抖开:“笑什么笑,你以后也会有这一天的。”
姜文焕看向襁褓里的姬诵,姬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道:“这小子要是敢气我,我不抽他!”姜文焕只是笑,伸出胳膊,搭在姬发肩上:“姬发,你最好记住自己今天说了什么。”
姬发揽住姜文焕的肩膀,两人勾肩搭背,姬发笑着看向姜文焕,“你放心,我们诵可乖了,晚上睡觉也不吵闹,以后也不会气他父亲我的。有些人可就惨了,一二三四,唉”
看着姬发故作叹息摇头那副欠揍的模样,姜文焕气的咬牙切齿,“姬发,你小子想死是吧,来,比划比划。”
“比就比。”两个人你拉我扯的就往大帐外走,朝光笑着看他们打闹,她已经许久没看到姬发如此轻松,像当时还在朝歌城一样,和兄弟们嬉戏打闹。
二人迎面和殷郊撞上,殷郊看到姜文焕,高兴地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三个人高高兴兴往教场而去。
朝光拍了拍摇篮里的姬诵,簌簌忽然哀嚎着冲进帐来,躲在朝光身后,害怕的盯着帐门口方向。鄂旻和姜文烨紧跟着进了来,看见躲在朝光背后的簌簌,眼里俱是一亮。
“大灰,你在这儿啊!”鄂旻笑着,就要伸手来抓簌簌,朝光见状,赶紧拦住了鄂旻,“东伯候夫人,它叫簌簌,不叫大灰,是我养的犬。”见这犬是有主人的,鄂旻只好作罢。
“我叫鄂旻,不叫什么东伯侯夫人。”鄂旻看着朝光,认真道。
朝光想了想,“你好鄂旻,我叫朝光。”
鄂旻拉住朝光的袖子,一双眼睛可怜的眨巴眨巴,“朝光姐姐,你可以让这个狗陪我玩吗?”簌簌‘嗷呜’了一声,表示拒绝,但朝光看着鄂旻这幅可爱的样子,实在狠不下心拒绝她。
“它胆子很小,你们和他玩的时候,小心一定好吗。”
簌簌:“嗷呜嗷呜嗷呜呜呜呜呜呜呜!”
玩了好大一会儿,鄂旻和姜文烨玩累了,气喘吁吁跑进大帐,朝光见他们两人满头大汗,衣衫凌乱,脸花的跟个小花猫一样,打了水给他们擦脸洗漱。
为鄂旻擦拭时,朝光忽然注意到,出去前姜文焕挂在她脖间的玉组已经消失不见,提醒她道,“鄂旻,你脖子上挂的东西呢?”鄂旻抹了一把,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哥哥肯定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