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弓执剑的大手,精巧解开丝线密密麻麻的结,姬发耐心将丝线的结解开,理顺,递到朝光手边,“喏,你看,这样不就解开了。”
朝光侧首,看向姬发,一双黑眼睛清澈,满含笑意。
这样明朗而温柔的笑意表面,却覆着一层淡淡的忧伤,也许别人能够被姬发的故作坚强欺骗,相信他善意的谎言,但是朝光不会。
外有殷寿大军,内有需要守护的殷殷百姓。病重的父亲,死去的哥哥,他来不及担忧,更来不及悲伤。年轻人稚嫩的肩膀担起整个国家的重任,他必须战胜自己所有情绪,去守护更多人恬静的幸福。
他笑着告诉每一个人,父亲西伯侯身体即将康复,哥哥伯邑考即将归家,温柔细腻为自己解开丝线的结。他已经不再是朝歌城中那个一心只想着自己能够成为大英雄的姬发,他的心胸开始变得更加广阔,开始装着更多人。
他认真的对待每一个人,将每一个人看做人。
“谢谢你。”朝光接过丝线,想了想,“我现在已经可以纺出丝线了,雅说,再过段时间,就可以教我织布。西岐,是个很好的地方,这里的人,我很喜欢。谢谢你邀请我来这里。”
雅是村里最心灵手巧的妇人,她的丈夫乐是年轻男人的领袖,村里大大小小需要劳力的事情,都由他们夫妇二人带着大家去做。
“你真厉害。”姬发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你织出的布,想做什么呢?”姬发似有似无的引导着朝光,让她往更美好,更久远的事情去看,“做成好看的衣裙吗?还是想做点别的?换成贝币,可以换你想要的东西。”
朝光摇头,“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织出布,也不知道现在说的目标,到了那一日能否实现,更不知道,自己能否活到那一天。
她逃离朝歌时,闻太师已经班师回朝,崇应彪将赢煊派遣至冀州,几度调兵,殷商的大军已经磨刀霍,只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姜文焕回到东鲁,第一件事便是将四大伯侯的冤屈公告天下,斥责殷寿弑父杀兄残害儿子,罔顾人伦,已经失去了做天下共主的资格,并宣称“东鲁,永不朝商。”
南鄂紧随其后,宣布不再奉殷商为天下共主。
四大诸侯,已反其三。
混乱与失序即将席卷整个世界,在这崩塌的世界中,她又是否能够幸存?她所在意的,又是否能幸存?没有人知道,她也不敢去想,
希望是一件很脆弱的东西,很容易就被杀死。
簌簌摇着尾巴跑了过来,在姬发身边团团打转,它很喜欢姬发,它对姬发的喜欢程度已经远超过了对朝光的喜欢,每次姬发一来,它就当朝光是团空气,麻溜的丢下朝光,直奔姬发。
姬发摸了摸簌簌的头,它躺在地上,露出洁白的肚皮。
“死狗。”看着簌簌这幅谄媚的样子,朝光在心里暗暗骂道。是谁每天给你喂饭?是谁每天给你铲屎?摸着你那颗狗心好好问问,你到底该喜欢谁?
姬发在院子里待到很晚,傍晚姜子牙回来,看见一院子劈好的柴火和修好的狗棚,站在门口愣了一下,“朝光啊!姬发来过了吗?”朝光一手铲子,从厨房探出头,“他在等你。”
姜子牙刚进屋,姬发便单膝下跪,姜子牙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扶了起来,“先生,请你帮帮西岐。”
闻太师与魔家四将领精兵数十万,已至边关城下。姬昌夜梦飞熊入怀,以蓍草占卜解梦,算出能解西岐此劫之人,在渭水旁,于是命人暗中寻访,恰好听说有一老叟直钩垂钓,便认定是他。
姬昌得知此事后,便要起身前去求贤,但病重的身体无法支撑,姬发忧心父亲,于是替父前去。他一路经人指点,找到了那直钩垂钓老叟钓鱼的家,竟然是姜子牙!
在西岐这么久,姜子牙也看出了姬昌父子的贤明,他拍了拍姬发的手,“西伯侯贤德,姬发你也有一颗仁王之心,我是为天下共主而来,但也会帮你们守护好西岐的百姓。”
姬发又跪倒在地,“我替西岐百姓,谢过先生。”
朝光端着饭菜出来,恰好看见姬发骑马带着姜子牙一起离去,她冲两人的背影大喊道:“吃饭了,你们去哪儿?”
“不吃了,有急事!”姜子牙在马后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去,“你自己吃,别等我了。”
朝光一个人吃了饭,到了晚上,也没见姜子牙回来,她锁了门,准备睡觉,屋外却传来阵阵急促的敲门声,朝光开了门,却是雅,她身后跟着很多老弱妇孺。
雅拉起朝光的胳膊,“快跟我们走。”
朝光出了屋子,才发现外界的异样,原本漆黑的天空此刻却忽的亮了起来,东西南北四方冉冉升起几道妖异的光团,不断发出变幻莫测的流光,朝四面八方扩散,那光芒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广,似乎要将整个西岐收入其中。
大批百姓在西岐官员的指挥下疏散离去,朝光跟着人群,分批朝未知的方向进发。她回头看了一眼小木屋,走得匆忙,她没来得及带上任何一件东西,甚至忘记打开簌簌的棚子。
她扭过头,继续跟着大部队前进,随手抱起队伍中一个垂髫的稚童,小女孩害怕的抱紧了她的脖子。
姬发一身铠甲,身后跟着一队西岐男儿,十几骑朝着人群相反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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