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朝光。”姜文焕担忧的看了一眼密林深处。
“朝光?”姬发有些诧异,漆黑的眼睛大睁,他看着姜文焕,不解的问道“她不是去冀州了吗?”
“她后来被崇应彪抓回去了。”姜文焕眼中一闪而过某种无奈。
一年前,冀州之战前夕,苏全孝兴高采烈告诉他,自己已经与朝光互通心意。可那激动转瞬落寞,变成对即将到来战争的忧心忡忡。
作为战士,他们注定不会是合格的情郎。作为质子,他们的命运也多舛。前路在一片硝烟笼罩之中,断壁残垣上,又能否建立起希望的家园?他们不敢奢求,苏全孝心头忽然萌生起一丝后悔,他或许不该告诉朝光
若他死了,她该怎么办?
苏全孝絮絮叨叨跟他和赢煊说了很多废话,一大半在夸朝光是多么好,剩下一半在夸朝光的缺点。同一个营帐的赢煊实在受不了苏全孝无休无止的指鹿为马,无助的捂上了耳朵。
姜文焕早在鄂顺结结巴巴却执着夸赞子姳的颠倒黑白中磨炼出一双坚强的耳朵,苏全孝这才哪到哪?他点点头,“对,你说得对!朝光就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姑娘。”
苏全孝垂首羞涩一笑,“那倒也没有那么夸张。”
姜文焕白了他一眼,“你再不闭嘴,你就滚过去跟鄂顺一起住吧,我看你们两个很合适住在一起。”
质子旅到冀州城下,才得知,所为反叛诸侯,是冀州候苏护,是苏全孝的父亲。
“你能不能帮我看着她,我怕她被人欺负。”
苏全孝的声音还在耳边,可即使没有兄弟的请求,姜文焕也不会坐视不理,“我去找她。”
“我也去!”姬发跟了上去。
倾盆大雨,雷声阵阵,姬发与姜文焕一合计,他们两方人马加起来,在追兵之上,优势在他们。但时不待人,稍有拖延,后续追兵就会赶至,为了能尽快找到朝光,他们决定铤而走险,在黑暗的山林中,呼唤朝光的名字。
“朝光!”姬发嗓音嘹亮。
朝光的眼里满是光亮,她看向洞外,仿佛看到了希望,风雨如晦,有人依旧愿意为她而来,她眨了眨眼睛,大颗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她从来,都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她松开匕首,义无反顾的想要朝他奔去,崇应彪的眸光阴沉,强忍胸口疼痛,一把拽住了朝光的胳膊。朝光无畏的对上崇应彪阴冷的眸光,“你说,我现在大喊,姬发会不会听到?”
她盯着崇应彪的眼睛,这一刀并不致命,她始终做不到亲手扼杀一条鲜活的生命,可这一刀离心脏也并不远,她也不想自己的生命被别人□□,“你救了我,我不杀你,命,还给你了,我不欠你的了。现在,到你选了,是死,还是松手?”
姬发的呼声越来近,崇应彪想都没想,松开了手,朝光整理好衣服,义无反顾的奔入雨夜之中。她在密林中奔跑,像是逃出猎人陷阱重归自由的小鹿。
“我在这里。”朝光边跑边喊,她越跑越快,似乎想将所有的恐惧抛之脑后,可雨声哗哗,让她的微弱声音被吞噬,也让她无从辨别姬发声音的方向,只能在深林中徘徊,“姬发,我在这里。”
希望近在咫尺,却不知在何方,黑暗中隐藏着的未知,诱发恐惧,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从黑暗中追上来,将她重新带回朝歌。朝光感到害怕,拼命向前跑去。
姬发看到了朝光,也看到了她奔跑的方向,是悬崖。从中笔直断裂的山体,悬崖深达千仞,朝光正朝着这深渊,飞速奔跑,姬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他大喊一声:“朝光,不要过去。”
朝光却没有听见,她被恐惧包围,失去了方向。
姬发追了上去,朝光的速度很快,他拼命奔跑,终于,在坠落深渊前的最后一步,姬发拉住了朝光,用力将她拽了回去。
朝光剧烈挣扎,不断厮打那只桎怙她的手臂,“是我,姬发。”
姬发的声音传入朝光耳中,驱散朝光心头的恐惧,她挣扎的幅度渐渐小了,神志也一点点清晰,她抬起头,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认出了眼前的青年,“姬发。”
“是我,我和姜文焕都在找你。”见朝光已经镇定下来,姬发松开手,借着雷电的光亮,姬发看见朝光满身是血,血迹被雨水冲刷,已经非常淡,但没有新的血痕,就说明这些血不是她的。
姬发没有问朝光任何问题,他拉出朝光的手,让雨水冲刷净她手心残留的血迹,“你已经离开朝歌了,翻过这座山,就是东鲁和西岐。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
朝光盯着自己被雨水洗净的双手,过往种种,全成云烟,被这大雨冲刷,崇应彪将她的骨头碾碎,她重新将自己一片片捡起,现在,她抱着一团碎片的自己,重新站起在人世间。
她抬起头,望着姬发:“你不是说,西岐欢迎朋友吗?”
姬发笑了,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是,好像是我邀请你来西岐的。”说罢,他蹲下身子,“上来,我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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