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身体不能动。
远处朦朦胧胧的光亮,那是出口吗?那是生的希望之地吗?但为什麽用尽全身力气都无法动,更无法到达那里。
突然,什麽人挡在她面前。她抬头看著面前的一团深如子夜却看不清面目的人,虚幻中传来一句──
“打碎下巴,就能打破这虚伪的笑脸。割掉舌头,就能割去这满口的谎言。”
不,不是的。她拼命想要否认。只是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的怯懦和虚弱。也没有办法面对他讲出心中真正所想。
……别,别杀我。不要这样,事实不是这样的。
但是她却发不出声音。整个人仿佛堕入梦境。她怎麽也醒不来。她真的很想告诉他事实。可是,她为什麽醒不来。
……别让我一个人沈睡到时间尽头去。那个人,那个人只会孤独一人在彼岸徘徊,永不得往生。
……
“咖啡,醒醒,快醒醒!”
她睁开酸涩的双眼,环顾一圈,发现自己在午饭回程的飞机上。大约是因为昨晚思虑过度没睡好,吃了饭又开始食困。
坐在对面舒适沙发上的库洛洛此刻已经坐在了她身边,唤著她,平时总是清雅闲淡的人此刻深深审视她脸上的每个神情,深黑的瞳中藏不住的忧虑,仿佛她再也不会醒来。
本来上一刻咖啡在车上跟他闹脾气,没想到下一刻上了飞机她居然呼呼就睡了过去,害他在旁边悬心了半天。在山上她总也睡不醒的情形看来会在不短时间内成为他的心魔。
本来还有些气他的,兼之梦中的惊惧,但是看他微锁的双眉,担忧的眼神,不由软下了心肠,“我没事,就是昨天没睡好。”
他眼帘一垂,再抬起时,又一切如常,“嗯,准备下,快著陆了。”
她转而望向舷窗外,看到下面大片的白色梯田折射阳光的耀眼,还有深处隐藏的温泉水脉,巨型的歌剧院遗址,困惑的转向库洛洛,“到棉花堡了?”
中午吃个饭就跑到了孔亚,一觉醒来已经飞到帕慕克卡莱。这人还真能跑。
库洛洛点点头,“泡泡温泉对你的伤有好处。”顺便甩掉佩伯雷。
她伸了个懒腰,发现身上不知道什麽时候盖了毯子。对面的人一付不关他事的样子。她却知道他一定是怕她著凉。
美丽温柔的空中乘务员走了过来,收了毯子,朝她微微一笑,“克鲁奇小姐,睡得好麽?”
“嗯,谢谢。”她微笑,“叫我卡菲。”
“哇,好美的名字……”
库洛洛抬眼一看,那女孩脸微微一红,连忙住口拿了毯子就走。
“对了,你的名字怎麽来的?”他坐回对面,顺口问,从来没有正经问过她的名字,至於卡布奇诺,咖啡什麽的,当然不会是她的本名。
她淡淡一笑,“我母亲读诗──”然後她微微扬起脸,语声优美的吟道,“你那琥珀色长发如倾泻的多瑙河,梦中天上的星河尽数堕入你的眼底。美丽如你的容貌,璀璨如你的双眸,坚韧如你的执著,亘古……”
“……亘古如你的智慧。”刚刚的空乘刚好走上来收拾酒杯,听到咖啡的吟诵,连忙接上下句,很是欢心的摸样。
库洛洛再抬了一下眼,她连忙道歉退下。
他收拾起手中的书,“那个被称为亚美拉钻石的帝国公主麽?”
“她觉得像我。”她恬然的笑了下。
*
飞机抵达机场,随行的人一个也不见了。库洛洛自己开了车带她一路开往棉花堡。路面宽敞,阳光明媚。海边气温又回升了,他脱掉外套,穿了一件星光蓝的衬衫,左肩绣著跟外套同色系的银灰色花纹,低调但拒绝沈闷,他的所有装束都是如此,内敛的华丽。
车载音响悠悠的放著E大调交响乐,声音不大却悠扬,古典的乐章形式,绚烂的技巧,接著钢琴的主旋律以华丽的技巧展现古典韵味,浪漫而略含忧郁。
他握著方向盘的双手稳健,白皙而修长,在方向盘上跟随音乐轻轻敲击著节奏,像是在指挥一场交响乐。就像他在约克鑫指挥的那场蜘蛛的安魂曲一样,一切尽在掌握的轻松中流露霸气。
“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咖啡似笑非笑的看著库洛洛。
他点头,“最喜欢钢琴,肖邦是心中首推,其中又以这首为最。”
她一手支头微笑道,“我以为你这种完美结构主义的人会喜欢巴赫。”
“形式大於内容。”他侧头看了她一眼,“你呢?”
“我?”她勾唇,“喜欢小提琴多些。”
“你喜欢的作品,我猜一定要有宽广的气息,古典主义不能及的优美旋律,华丽丰富的技巧……”他略略沈思,“柴可夫斯基。”
“bingo!”她靠了过来,用手在他敏感的耳背上轻轻刮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