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温回了屋内,简单用了些晚膳,心中思绪繁乱,叶一见她上了榻倚在迎枕上出神,手中端了碗秋梨汤递过去:“天气干冷,姑娘用些汤润润嗓子。”
容温回过神,从她手中接过,小口小口的用着,叶一在一旁与她感叹着:“谁能想到隔壁住着的竟是二公子,”她顿了顿:“姑娘见了二公子,沈夫人说的可都是真的?”叶一适才等在抄手游廊上,并未进屋内。
适才顾慕送容温回来时,她也瞧不见他的手。
容温对她点了点头:“是真的。”她在去隔壁院子的路上心中还不信顾慕真的被人给挑了手筋,想着应是沈夫人瞧错了,那时她心里的想法也很多。
可当她真的见到了顾慕,闻到了云烛端来的苦涩药味,也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他的手,骨节间的凸起红肿那般明显,又如何能不信?
仁昌帝向来对顾慕信任,因着顾慕的琴艺与书画更是在私下里视顾慕为好友,这件事若没有仁昌帝纵容,太子如何敢这般作为。
想来仁昌帝会这么对顾慕,是有着平江王的缘故的。
叶一见她问了这么一句,她家姑娘眉头拧的跟麻绳一样,宽慰道:“姑娘也别忧心,只要修养的好,定能恢复的,就算不能再如从前一般灵活,日常起居还是没问题的。”
容温将手中端着的秋梨汤递给叶一:“端走吧,我不想喝了。”她话落,自个将迎枕拿开,就要躺下去歇着。
雕花木门突然被人扣响。
叶一也没来得及劝她给用完,就去给人开了门,外面的雪依旧在落,只是小了些,云烛神色冷冷的站在屋门外,对叶一道:“我来见表姑娘。”叶一对云烛的态度有些不满,不过她对云烛也了解,他向来是一张‘死人脸’,对谁说话都这样,也就不与他计较,与他说着:“我家姑娘歇下了,可是有急事?”
云烛犹豫了下,还是与叶一道:“我家公子又犯病了,我想着让表姑娘过去一趟,看看公子会不会好。”
叶一:……
犯病了?
容温躺在枕上听叶一这么说的时候,漆黑的眸子放大,有些不敢置信,她从榻上起身,披上狐裘抱着汤婆子就要跟着云烛去隔壁院里。
刚走出屋门,宁堔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对容温道:“夜色都深了,你这是要去哪?”他有些明知故问。
容温回他:“我再去看看他。”她话落,宁堔上前拦住她:“不是去看过了吗?他身上虽有伤,你又不是大夫。”
容温想跟他说顾慕是怎么了,可想着这种事不好说与外人听,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只道:“宁堔哥哥,你回屋里歇着吧,我一会儿就回了。”
宁堔适才站在竹门处,就是犹豫着要不要来找容温表心意,虽然他的心思在扬州时她就是知道的,可他自来到上京城后还未与她说过。
一年时日未见,若她以为他如今已不再对她有男女之情,而是把她当妹妹一样照顾,又如何会选择跟他在一起。
这会儿他不愿走,要陪着容温一起去隔壁院子,他刚要跟上,云烛拦在他身前,依旧是那张冷脸:“你不许去。”
云烛个头生的高,宁堔个头也高,两个人在雪夜里对站着,神色一个比一个凛冽,容温无奈,她向来劝不动宁堔,就对云烛说:“别起争执,先去看你家公子。”云烛对容温的话向来是听的,可这回儿却挡在宁堔面前死活不让开。
还拔出身前的剑对宁堔表示他的坚决。
宁堔自也不是个脾气好的,云烛身上有剑,他也有,也拔出了剑回应。
容温:……
容温瞧了眼他们,本是想劝的,最后说了句:“你们在这里打吧,可以有伤,别闹出来人命来就成。”说完,她径直离开去了隔壁院里。
容温到了顾慕院中时,院子里很冷清,只有白雪折射出的光,屋里也是漆黑一片,她从叶一手中接过竹篾灯,提着走进了屋内。
如她之前来这里时一样,顾慕依旧是站在窗边看窗外的雪,高大颀长的身影与黑暗融为一处,容温脚步很轻,将手中提着的竹篾灯放在木桌上,走上前唤了句:“二表哥。”
顾慕回身看她,眸中带着几分打量,随后又转过了身,并不与她言语。
容温又上前走了一步,适才云烛与她说,他家公子自从从大理寺狱出来后。
就得了一种怪病,大夫说是分离症。
夜间他躺在榻上睡下后,不过一刻钟就会从床上起身,随后站在窗边,有时看院中的枯树,有时看天上的月儿。
这会儿在窗边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