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置内阁,视同仆人,设百官,视同仇寇,说打就打,要杀便杀,再授权柄于宦官,以家奴治天下,将大明两京一十三省,视同朱姓一家之私产。
如此风气,传至今日,近两百载,以当今皇上最甚,变本加厉,若像以往那些大臣,虽上疏,却心存顾忌,只论事不论人,只骂臣不骂君,就不如不上。
要痛斥便痛斥一人独治,揭开这血淋淋的伤疤,纵然不能让当今圣上悔悟,也能让臣民心惊,大明朝如再以天下奉一人,便亡国有日,天下必反!
哪怕不能为天下苍生普降甘霖,也要以自己的牺牲,在大明朝万马齐喑的朝野,响一记惊雷!
当然,海瑞心中,自然不希望天子依旧故我,朝政依然败坏,而盼着当今圣上体悟到到臣民的苦心,幡然醒悟,一夕振作,天下长治久安。
可惜历史上,《治安疏》的结果不是上述的任何一种。
嘉靖虽然暴跳如雷,但最终为了名声,不愿让世人将其视作商纣,没有杀海瑞,也没有丝毫改变,更别提痛哭流涕一夕振作,世道依然如是……
无奈而真实。
可现在,似乎又有了变化。
海瑞心头一沉,对方早就在观察自己,甚至将上疏的全过程都尽收眼底,不仅听之任之,还在这关键时刻参与进来,到底有何图谋?
陛下若是误解,他的苦心,岂非付之流水?
“押下去!”
不待他开口试探,提刑太监惊怒的声音已经响起,同时唤来亲信,低声吩咐了几句:“速速入宫,向老祖宗禀明!”
玉净就算揭下皇榜,也不能贸然面圣,而今这么一闹,更有太监早早奔入宫中,再度禀告。
乾清宫中。
殿外群臣束手,鸦雀无声,殿内陆炳依旧跪地,吕芳则小心翼翼地说着话,用来之不易的好消息平息主子的怒火。
嘉靖确实渐渐调整了过来。
他那般失态,除了被海瑞触了逆鳞外,确实有地府之行的惊惧在。
身为九五之尊,四海之主,连一个真正拥有超度亡魂之力的异人都请不来,心头早就窝了一股火,如今期盼了许久,可超度亡魂孽苦升天的机会来了!
而第一波通报的太监又带来了消息,吕芳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地描述了缉拿海瑞的全过程,嘉靖听了顿时冷笑起来:“棺材都早早备下……又是这类直臣的死谏?”
随着头脑恢复冷静,他也明白,不该怀疑陆炳和吕芳这身边的两位亲信,裕王没那个胆子,景王则恐怕没脑子做这样的布置。
那么这个户部主事海瑞,自个儿策划此事的可能就很大了。
如今也佐证了这一点,历朝历代,死谏者不计其数,别的不说,大礼仪中那些在午门哭诉的臣子,不也是以死谏之么?结果如何?
当然,意识到不是逼自己退位,嘉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另一股恼怒又涌上心头。
因为这种奏疏太难处理了,自己能杀了海瑞,在史书上的名声就臭了,对方却成了比干那样的忠臣,千古流芳……
为了不承担错误,嘉靖无为而治,整日让臣子去揣测上意,如何能接受得了自己的名声被这样的方式毁掉?
正想着如何利用臣子,处理掉这个大逆不道的恶臣,又一波太监入内禀告。
这次吕芳细细听了后,神色却是一变。
嘉靖这个时候最为敏锐,立刻道:“吕芳,何事?”
吕芳无奈来到面前:“主子,那位揭皇榜的仙子,自称是真武座下……”
嘉靖面色微变:“真武帝君?”
不仅是那位荡魔大帝,更想到了在武当山敬奉真武,请求圣佑庇护大明的天师。
定了定神,嘉靖问道:“这位当如何降服枉死怨魂?”
吕芳低声道:“需我大明朝的一柄神剑,以其刚正无私,镇住枉死怨魂的恶念。”
嘉靖目光大亮,期待地道:“神剑何出?”
吕芳不敢回答,又不敢不答,片刻后才道:“取千秋真经,求万世治安,需……需海瑞!”
嘉靖猛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