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兰相当愉悦地眨眨眼睛,冰蓝色的眼瞳看向站在他旁边的年轻女人。他举举手中的书本,用轻快的语气说:“这是命运为他们选中的故事。”
“幸运值的话——”
塔兰小小地拖长一下声音,才在傅春鹃担忧的眼神中愉悦地解开迷底:“是最高点八呢。”
塔兰低下脑袋,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还是忍不住感慨:“这真罕见。”
罕见吗?
傅春鹃吊在胸腔里的那口气忽然松了,她像一个吹胀的气球突然间被扎了一个孔,干瘪下来,苍老道:“好,那就好。”
“不过他们两个的幸运值是八也不奇怪。”塔兰看着难得转出八的骰子,分析:“他的这封遗书将发挥比他想象中还大的作用。”
“为什么?”
“因为他是从这栋烂尾楼上跳下去的第三个人啊。”塔兰温和解答:“而这封指责开发商不负责任,欺骗消费者的遗书将引发广泛的社会关注,从此改变许多人的命运线。按照你们的话来说,他算是用他的死亡,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听到这里,傅春鹃一时失语,半天才磕磕拌拌道:“他、他是个好孩子。”
“那你算是接受他了吗?”塔兰饶有趣味地问。
“他们年轻人的事……”傅春鹃低下了头,她白净如鸡蛋壳的脸上出现了极其复杂的表情,最后终于让步:“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你们人类真奇怪。”塔兰低下头去摸了摸书籍的封面,苦恼道:”一个明明活得好好的,却愿意为了一个人甘愿赴死。另一个明明有着再来一次的机会,却想要拼着消散的风险让他能够毫发无伤地跨越生与死的奇点。”
“最最奇特的是,”塔兰叹息:“都是出于爱的目的,却又能对对方如此不信任。”
“我没有不信任他。”傅春鹃说:“我只是觉得他现在过得也挺好的,没有为我儿子赴死的必要……”
“要”的尾音很轻。空落落的。因为说着说着,傅春鹃自己也想起了那个男孩毫不犹豫地从楼顶跳下去的样子。他纵情无畏地燃烧着,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分明揣着和自己一样的感情。
——可同性别的人之间也可以有爱吗?
傅春鹃在心里惶惶地想。
塔兰看人的时候很静,就像有一把钩子在直戳戳地扯着人心。
“我并不理解爱是什么,也不清楚你们对于它的定义。但对于这个问题,”他说:“你现在心里自己也有答案了不是吗?”
是的。
傅春鹃掐了掐自己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