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担心你吗。”傅青逸听着她比原先少了许多中气的嗓音,一股莫名滋味涌上心头,让他有些难受。傅青逸撒谎说:“刚好这几天没课,我就回来了。”
“你小子,不知道呆在学校好好学习。”傅春鹃先假装吹胡子瞪眼地骂他一句,又偏过头去对工友小声炫耀说:“你说我儿子这不瞎胡闹吗,屁大点事就跑回来了……”
等和傅春鹃聊了好一会儿,傅青逸才和工友一起走出去。
“你是患者的儿子?”医生问。
“我是。”
“你妈妈的病情不太乐观,”医生凝重道:“现在已经接近晚期了,她来检查的时间太晚……”
--------------------
第90章
================
“我头发那么多呢,现在都掉成这样了。”傅春鹃摸着自己逐渐变得光秃秃的脑袋,对傅青逸扯着嘴角说:“要不我们就不治了吧,青逸。”
请了长假的傅青逸此时坐在她病床边削着苹果,不治了三个字一出,傅青逸的手一抖,长长的苹果皮忽然断裂开,啪一声掉在垃圾桶里。
“妈,”傅青逸继续削着苹果,这一次怎么也削不出之前薄薄的一条了。他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不治呢。”
“我妈就是胰腺癌走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东西有多难治。”傅春鹃把苹果从傅青逸手里抢过来,瞪他:“你小子,皮削那么厚做什么,看妈给你削。”
傅春鹃手一转,隔了一会儿,又把削好的干干净净的苹果重新递给傅青逸:“吃吧。”
“给你的,我不要。”傅青逸把她瘦得皮包骨头的手推回去,垂着眼睛,不让自己心中的无助暴露出来。他僵硬地说:“吃了对身体好。”
“哦……好吧。”傅春鹃愣了一会儿,又把苹果拿回来,自己小口小口地啃着,像一只不安地吃着粮食的仓鼠。
等傅春鹃吃完,傅青逸才坐在她旁边,问:“你觉得最近身体怎么样,妈。”
“疼。”傅春鹃诚实说:“疼到整夜都睡不着。”她眼底下有一层浓重的青黑,墨一样涂抹在那里。傅青逸看着也揪心,他安静地坐着,干巴巴地回了声“哦”。
“要不我们不治了吧。”傅春鹃再次说。
“我之前一直节省,还去家教赚了些学费,在学校也认识了很多家境良好的同学。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愿意帮助我们的老师。”傅青逸说:“我能借到钱的,妈,你不要担心治病会花很多钱。大不了以后我们慢慢还就是了。”
不然他读书的意义是为了什么呢?
夜深了,傅青逸站在医院的走廊上,静静看枝头的一轮月光。冷的光将树木的枝丫染成白色,很淡的一层,让他想起十六岁时逃课那晚的月亮。很大的一盘月镶嵌在湛蓝色的天幕,而他一个人沿着河道几乎走了半晚,爬到河栏上时,已经疲倦得不知道做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