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筒子楼前,他似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回头看了一眼,一只黑猫安安静静地盯着他。眼睛似乎也是黑色的,幽亮,影子在日光下拖得很长。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团黑影,谭佑霜忽然觉得有点害怕。他赶忙抱着书包往上跑,直到到了家门前才喘着气停下来。
“我回来了。”谭佑霜嘴唇微动,敲了敲门。这一次是开门的是一个稍显臃肿的女人,在看到谭佑霜的时候,她垂下眸子扫了扫,突然问:“你书包坏了?”
“嗯。”谭佑霜把书包紧紧抱在怀里。
“进去吧。”女人打量了他一下,让开位置,没说这坏掉的书包该怎么处理。谭佑霜也不问,只是一溜烟地跑进了家,窝在狭小的房间里开始写作业。
这是难得的可以稍微安心一点的时候。因为谭佑霜可以把门关上,直到吃饭前都不用出房间去看到他爸爸。
“他书包坏了。”
在关上门之前,谭佑霜听见妈妈这么不带感情地说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很空洞漠然。躺在客厅中央喝酒的男人身上的肉随着翻身而一颤一颤,他不耐烦地睁开眯缝着的眼睛,同样咕哝了句什么。
谭佑霜没听清,因为他在男人翻身坐起之前就赶忙把门关上了。把一切都堵在房间外。
从书包里套出作业本,谭佑霜咬着笔杆,开始为今天的作业冥思苦想。
还是有题不会。
好难。
谭佑霜愁眉苦脸地慢慢写下去,门外传来爸爸妈妈的争吵声。隔了一扇房门,争吵声变得隐约不真切,但谭佑霜听的多了,大概也就能明白他们在骂些什么。甚至连脏话都几乎能背出来。
“婊子!”
“死猪,的货。”
“……”
谭佑霜心不在焉地写着题,竖着耳朵听着吵架声。他慢慢发觉,今天好像又不太一样。因为无穷无尽的争吵仿佛没有停止的趋势,两个人的声音穿透房门传了过来,辱骂不绝于耳。
紧接着,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也出现了。
……是不是又打起来了。
谭佑霜呆呆地想:等会儿妈妈应该又会被打,然后又要来掐他了。
偏过脑袋去看了看自己手臂上残存的掐痕,谭佑霜焦虑地抠了抠手指上的倒刺,嘴唇咬得发白。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他就如同被钉死在了椅子上,僵直着,甚至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姿势更好。
还不等谭佑霜心里稍稍缓过来,突然间,他听见门外的女人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尖叫。
谭佑霜耳朵微动,不安地在凳子上扭了一下。
很快,短暂的叫声再次响了几声,而后,一切就像被按了消音键一般,归于平静。整栋房屋变得安静极了,沉默像是被暴力豢养的兽,一点一点膨胀起来。
谭佑霜胸腔里的心脏开始莫名地急速跳动,鼓噪着,催促他往外查看。
犹豫一瞬,谭佑霜合上练习册,偷偷从凳子上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