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阿尔……&rdo;他喑哑着嗓子,盯着天花板。
&ldo;舅舅,我在这里,阿尔在这里……&rdo;
阿尔啜泣着把手放进舅舅那伤痕累累的手心里,可舅舅并不看他,只是怔怔地盯着天花板,无声地流泪。眼泪穿过舅舅染血的金发,在洁白的枕头上晕开成丁香花般的粉色。他不知道舅舅为什么呼唤他却不看他,就像很多年后,又有一个人拉着他的手叫他,却也不看他。
而萨连科,恍惚间他看到了一条长长的、通往林间的道路,自己身着战时的士兵军装,背着狙击枪站在道路中央。路旁摇曳着细碎的花朵,这黄白相间的花朵他认识,是雏菊。
雏菊很美,但由雏菊而生的更美。
他让指尖轻轻触碰那柔嫩的花朵,就像触碰到那人落泪的面庞。
他知道,自己要走了。
对这一生他没什么不舍的,毕竟他要去的地方,是心之所向。
于是他回头朝人世间笑了一下,便踏入林中,再无留念了。
罗曼˙亚历山德罗维奇˙萨连科,苏联的战士,高加索的雄鹰。
作为一个军人,堂堂正正地牺牲了。
他牺牲于1965年4月25号。
一个平平无奇的春日的黄昏。
遵循遗愿,尸体火化后,骨灰由胞姐亲手洒在东德阿尔高的易北河里,河水流淌不息,他于其中永恒。
&rdo;讲完了吗?&rdo;一股强烈的冲动让我很想离开酒吧,我握着口琴和钱包,脸上是快活的笑容。
米嘉低头,说:&ldo;在他去世后的一个月后,薇拉死于一场车祸。&rdo;
我颤动嘴角,问:&ldo;车祸?&rdo;
&ldo;谁知道呢?她去卡尔斯霍斯特的总部,叫军方和克格勃还给她亲人和爱人。她……她疯了。&rdo;
&ldo;不,是你们疯了。&rdo;
米嘉眼眸颤动,没有说话。良久,他再次开了口。
&ldo;你不会觉得,他在你和国家之间,真正选择了国家吧?&rdo;
我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那柄口琴,出神地微笑着。
&ldo;那个时候,情况比你想象得要复杂,为了制衡他,克格勃其实准备把你……&rdo;
&ldo;别说了。&rdo;我抬头打断了米嘉的话,&ldo;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rdo;
米嘉收了声,目光淡淡的,看不见什么情绪。只是小口抿着酒,直到酒杯见底。
我从柜台后站起身,拿出一瓶伏特加为米嘉倒了满满一杯,说:&ldo;米嘉,喝完了这杯,你走吧。&rdo;
他举目凝望我。
&ldo;今日将是你我的最后一次见面,此生我都不会再见你。&rdo;
&ldo;好……&rdo;米嘉扯开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ldo;那我们……就此别过。&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