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转身朝大门走去,只是在拉开大门后停止脚步,转身向内。
&ldo;作为他的下属,我们尽最大的力量将那个孩子剥离了出来。他现在是个普通人,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rdo;
说完,他走出酒吧,彻底消失在卡萨布兰卡未央的夜色里。
米嘉走后,客人们突然起哄,拉我去跳舞。声名远扬的爵士乐手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物有所值,弹起了拿手好曲。气氛热烈,每个人都很快活。我看着他们,笑着,女人却突然醉醺醺地冲上来,将两条细细的胳膊挂在我身上。
&ldo;哎呀,塞斯老板,你怎么在流泪呀?&rdo;她夸张的眼睫毛在我脸上呼啦啦地扫着。
&ldo;是吗?我在流泪吗?&rdo;
&ldo;瞧您,泪光闪闪……您这是拿的什么,口琴?您会吹口琴?给我们来一曲儿吧!&rdo;
我笑着看女人,在她柔软的面颊上吻了吻,道:&ldo;你是不是一直很想有一家自己的酒吧?&rdo;
&ldo;想啊,怎么不想,可谁像你这个瑞士人那么有钱呀。&rdo;
&ldo;那好。&rdo;我站起身,在她微微诧异的目光中,搂住她的肩膀,对在场的客人们喊道:&ldo;以后这个酒吧就归她了,以后她就是老板了。&rdo;
众人皆惊,问,那你呢?
我?
我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我现在很想奔跑。
于是我推开酒吧大门,在凌晨的卡萨布兰卡奔跑。
我一边跑,一边笑,笑里含泪,可并不觉得悲伤。只是跑着跑着,我又突然很想跳舞。
于是在某片不知名的无人的沙滩上停下,我开始手舞足蹈,像亨利˙马蒂斯画笔下手牵着手在地中海边跳舞的人。我也是在海边呢!无人牵手,却有风声和浪花伴奏。我闭着眼睛跳啊跳,跳出如梦的回忆,回忆一幕一幕地从眼前掠过,活生生的人便从中钻了出来,纷纷向这边跑来。
我看到了,有多么久远啊……是厨房里熬蘑菇汤抱怨肉不足够的老厨师,是踩着高跟鞋旋转的女服务员,是埋头在柜台后算账间隙却不忘学习立志考大学的男服务生,是将利刃插进猪脖子里放血吸引獾的到来的屠夫……他们掠过了,便是从蔚蓝的天际下控制降落伞摇摇晃晃而下却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上的女人,是和我一同仰望女人嘴里却念念有词追寻而去的男人,是躲在地窖写日记却在飞机上不住抹泪的被边缘化的中情局探员……接着,又是如丁香花般摇曳的却囿于母性之爱的俄罗斯母亲,还有篝火边含泪做出最后的离别的忧伤的大人物……
最后的最后,舞蹈的最后。
我摔倒在柔软的沙滩上,黎明的天光初现,海浪轻抚我的脚踝。
&ldo;可别着凉了。&rdo;他自日光中走向我,朗朗清清的,是三十岁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ldo;不凉啊。&rdo;我笑着拥他入怀,&ldo;你怎么会来?&rdo;
&ldo;是你要我来的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