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的魔君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天岳君还要抓起酒壶痛饮,其中胆大些的,连忙伸手按住了他。
“天岳君,这个啊,饮酒伤身……你还是先把故事说完了,再和大伙一起喝个痛快也不迟。”
“就是啊就是啊,老岳仔细说说。”
“咱们尊上还在澜沧宗修过道,怎么感觉也不像啊?”
他们连番相劝的声音在文渊耳中,却像是一锅生米在油锅里噼里啪啦爆成了米花一般。
用过晚膳后,他和神羽挑了一只紫色皮毛的小魇兽来养,那魇兽长得像只小紫貂,豆眼浑圆,皮毛蓬松顺滑,十分好摸,简直叫神羽爱不释手。神羽又听采菁说,这小兽最喜欢彩色羽毛和树叶、贝壳做成的小窝,一定要主人亲手做的才最好,拉着文渊一起为那小兽缝垫子、做兽窝。
羽毛要缝在竹篾编织的骨架上才好固定,神羽动动手,薄薄的竹篾没一会就劈好了,文渊只得一边将那竹篾的边缘磨得光滑,一边竖起耳朵,听传声叶那边的魔君们八卦父尊和君宗主的过往。
“这,哎,仔细说,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没听说过吗,那时人魔两界井水不犯河水,无尽海这边的魔,管不了无尽海对岸的那帮家伙。跟现在也差不多,咱们是咱们,对面是对面,但是那个时候人界的魔头,个顶个的凶啊……”
小魇兽被暂时关在方形的金笼中,上爬下跳了一会,开始喝水吃食,抱着颗栗子小口地啃,金黄的碎屑沾在它嘴边一动一动的胡须上。
“人界的魔,以人界生灵的欲望与恶念为食,滋养壮大。其中,最强大的魔头,为‘贪、嗔、痴、妄’。
这四魔,盘踞地界,占山称王。十二仙门与其斗争多年,始终无法将它们连根拔除,对此倍感棘手。于是呢,”天岳君说,“他们就想了个办法,这个办法很简单,诸位,就四个字,‘以暴制暴’。”
“对付强大的敌人,就要用强大的武器。但是,究竟要多强的矛,才能攻破这固若金汤的盾呢?一个人的修为做不到,那么,几个人的修为加在一个人身上,做得到吗?”天岳君循循善诱,“于是,十二仙门制定了两套计划。”
“第一,研究一套诛魔阵法,能集中所有修士的灵力,诛杀妖魔。”
“第二,研究一套与这阵法对应的诛魔心法,然后寻找纯阳之体,培养这个纯阳之体修炼这套心法。
如果第一个人死了,他的修为会被转移到第二个人身上,第二个人可以继续修炼这套心法,一代一代下去,总会培养出一个足够强的人……或者,不应该说是人,而是一把无往不利的兵器。”天岳君说。
“他,进入诛魔阵法之中时,就可以调用阵法中所有的灵力,与其配合,斩灭魔头。”
“人界玩好大。”有位稍年轻一些的魔君喃喃道。
“可是这和咱们尊上有什么关系。”有人道。
“你是不是傻啊,”举办这场宴会的天琊君说,“这还用问吗,十二仙门最后培养出来的那个人,名字就叫君镇玄。”
文渊:……?!
“是啊,所以尊上一进澜沧宗,就被发现了。”天岳君说,“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和同门的师兄弟下山为一个村子除妖的时候,意外遇上了一条百年修为的巨蟒。
那巨蟒还差几个月便能修出妖丹,碰到这群修道的小年轻,就想一口把他们全吞了,增进修为嘛。
咱们尊上当时跟在队伍里,纯属是来混口饭吃长长见识的,哪想到碰上这一遭。但是让巨蟒把那帮人都吃了,自己一个人跑掉,又很容易露馅。让它吃几个,也不太好意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把那蟒蛇灭咯。”
“而他们的大师兄君镇玄,彼时恰好赶到。尊上虽然装了昏迷,但还是被那人察觉了,只是君镇玄当时并未立即禀报宗门,反而将这事压了下来,并未再向任何人提起。”天岳君长叹一声,“唉,现在想起来,孽缘,都是,孽缘呐——”
文渊:……
天岳君这口才,不去说相声,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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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喇”一声,被气劲振飞的茶盏落地碎裂成几瓣,师明夷拂袖而起,漆黑细长的双目中似有风暴在酝酿。
他面前单膝跪地的影侍一身黑衣,如同一尊石雕般,未因他的发怒而有半分动作,只是静静地聆听着。
“澜沧宗养了七百影侍,以往,只要有半只苍蝇飞进澜沧地界,都有人能立即上报。
可短短半年之内,居然有人从七百影侍的眼皮底下,自澜沧禁地,接连带走了两任宗主,更没有留下半点可供追查的踪迹与线索……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啊。”师明夷不怒反笑,但他也知道,既然事已发生,再生气也无用,因此深吸一口气,将怒火强压了下去,“说吧,还查到了什么。”
“回副宗主,据天影峰查验,澜沧禁地中的魔气,并不属于同一名魔修。带走君镇玄君宗主之人,当是那日带兵打上宗门的无尽海魔尊,温凛;另一人的身份,天影峰暂时无法确认,只是,”那影侍顿了一下,而后道,“只是那人的气息,却与副宗主您之前带回来的那位精通傀儡术的修士,有几分相似。”
君镇玄沉眠澜沧禁地三百年,三百年间,师明夷查遍十二仙门藏经阁古籍,却依然没有任何能够阻止他魂魄碎裂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