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疏虽然年纪尚轻,但心思敏锐,深藏不露。许多事情,他早发现端倪,却不动声色。例如他早便猜到你在赤墟救了他,又例如他早已见过衍天宗标识。如此剔透玲珑之人,你的心思,李宗主的心思,他岂会不知?看破不说破,又是因为什么呢?”
无相宫主阁的钟声敲了六下,燕隼掠过终年不变的晚霞,停在主阁正中的无相塔上。
日暮使人心绪祥和,却也使人疲惫厌倦。阮柒可以使日月东转,却抹不去光阴积淀而出的深沉。
他爱看李无疏年少时无忧无虑的样子,但那却只是回不去的假象,经历这一切的人,不会再坦率而无城府。
他扶了扶帽檐,对陆辞道:“说这么多,你不过是想要‘别沧海’。”
“同门一场,某只想劝你,放下执念。”
“衍天一脉只余我一人。陆先生,你才是为执念所扰的人。”
阮柒说罢,推门而出,却和正要敲门的李无疏正面相对。
李无疏一脸尴尬:“我……我来……陆……陆……陆先生?”
“李公子,真是不巧。我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陆辞起身走向门口。灵狐空空在他身前游动,尾巴与四肢曳出漂亮的银光,经过李无疏时,在他身畔环绕一圈,颇为好奇地停留了片刻。
“对了。”擦身而过时,陆辞停了下来,“不曾想无相宫之主竟是李公子,尚未道喜。如今公子得无相宫之助,成事指日可待。”
李无疏并不觉得无相宫能帮上什么大忙,敷衍而过,与陆辞道了别。
阮柒淡淡问道:“你何时来的?”
“从‘衍天一脉只余我一人’的时候。”
阮柒点点头,转身朝主阁正中的无相塔走去——李无疏早先约他去探结界。
李无疏追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他和陆辞交谈之后变得有些冷漠。
“阮……钟无煜,‘别沧海’是什么?”
阮柒停下了脚步:“你不是……”
李无疏深深埋着头,生怕他问“你不是没听到前面的话吗”。
然而阮柒只是问他道:“你不是见过衍天宗的标识?”
“是……拂尘?”
阮柒透过帽子垂下的纱帘,幽幽看着他。
他分明听到了陆辞“同门一场”的说辞,却闭口不问。这让阮柒更加无法判断,他究竟听到了多少。
“钟道长,你怎么了?”李无疏讷讷道,“我早上对你太失礼了。你还在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