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上,他?可以说完整话了,白天都是偶尔清醒的只言片语,或者?细微表情?回?应孩子们的呼唤。
这第一句完整话,是在模糊中说出来的。
纪荷当时正?帮他?擦锁骨上的一排汗珠,男性?平滑分明的锁骨透着微微的白,上方忽然响起轻轻的一道声?音,以后不要嫁给警察……
声?音虽小,但清清楚楚。
纪荷惊讶抬眸,以为他?醒了,看到?的却是他?紧闭的双眸,和?一如既往发白的唇。
以后不要嫁给警察……
纪荷热泪盈眶。倾身,在他?唇上印一个吻。
柔软的、苦涩的吻,紧紧相贴,久不离。
……
半个月后。
一场爽雨来袭。
在酷暑季节,这种爽快转瞬即逝,烈阳很快高升,将街面亮着银光的水洼,蒸发的点滴不剩。
火红色法拉利驶进市立医院南门,在新建的停车场泊住。
下车的女人单手拎公文包,步伐利索的往住院部?。
雨后热风吹乱她短发,精致妆容的脸,美丽而严谨。
到?达楼上,在病房门前听到?里面突然暴起一声?“少废话”——
纪荷脚步一顿,脸色不可思议。
是江倾声?音没错。
力量充分,语气严厉,自从回?来,很少有外人能使他?情?绪波动。
此刻,那个让他?情?绪波动的外人,听起来被吓得不轻的样?子,小心翼翼,“姐姐夫……”
这声?音、这称呼一出,纪荷脸色就变了,本是凑门倾听,立时变成直起背,眉心深拧,嘴角冷冷一翘。
病房里,男人挺拔背影在窗前立着,身上病号服丝毫不影响气势,闻声?,薄唇的一侧冷冷翘起。和?门外的纪荷颇有夫妻相。
此时,站在他?身后的男人十分畏惧,“东南亚的三年,您变得不像警察,倒像坏蛋的头儿……”
“你不知?道?”江倾冷笑,烟在指间打转,不能抽,烦闷皱眉,“警察成天和?三教九流打交道,斯文不起,别指望我给你擦屁股。”
郑雁北轻嚷,“没让您给擦屁股,但别找我麻烦。”
“麻烦?”指间一用力,烟身断裂,江倾似笑非笑,“你敢跟她说,你现在在做什么?”
“怎么不敢?”雁北没底气强撑底气的一扬声?,“开ktv,明州最大的ktv金鼎就是我的地盘。比做安保赚。接触的人又多。我踏踏实实吃饭,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行。”江倾一点头,“那就踏踏实实干。别来找我。”
“不是……”雁北为难,“你们明州市局三天两头来扫我场子,我怎么干?”
金鼎前身是乔开宇的茶楼。
建筑面积宏大,乔开宇倒台,这地方被转手了好?几?个老板,都没做成功。
雁北这些年因为和?鸿升的一些关系,走了一些歪门邪道,和?朋友合伙,盘活了金鼎。
他?在里面做安保,持股三分之一,另外两人早年臭名昭著,后来年长,在道上有一些名声?,开始退居幕后做起正?当买卖。
对?于这类社会老油条洗心革面做正?行的事,警方向来是睁一只闭一只眼,不知?道怎么触到?新上任的江局长霉头,金鼎被三天两头的“扫场子”,光扫、黄都来了三趟。
这可是一个月内。
一开始雁北以为是对?手的恶性?竞争,带着人到?人家场地一通砸,砸得落花流水后对?方派人求和?,两边一合计才知?道自己真的错怪人。
雁北这三年在明州交友广阔,敌人也惹了一大帮,早分不清是是非非,反正?最后的底线就是不干太过犯法的事,至于其他?关于生存的斗争,绝对?锱铢必较。
社会是残酷的,底层更是残酷。
他?靠拳头和?脑袋混到?今天位置,万万想不到?,在前姐夫这里栽大跟头。
“姐夫,我真没干犯法事,”雁北据理力争,望着江倾的背影,钦佩的说,“虽然你们离婚了,但你永远是我姐夫,这社会你知?道的,有些事我不做,有其他?人做,在其他?人手里,你还得防着对?方,我来做的话,绝对?听从你指挥。相辅相成的事,希望放过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