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的冬天格外的冷,特别是大雪纷飞的夜晚,他又冷又饿,从冰冷的床上爬起来,穿着鞋跑了出去。
他忘了那时候自己多大,或许是刚刚有记忆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母亲是一名藩国舞姬,有着柔软的腰肢,和惊人的美貌。也曾颇得几分圣宠,也曾在宫里风光几年。
只可惜皇宫这个地方,美人会不断进来,各色各样都有。
帝王寡恩,渐渐地,父皇便把他母亲忘在一边了。
偏生他母亲空有一身好皮囊,却无半点心机。很快就触怒了贵妃,遭陷害,被打入冷宫。最后,死得不明不白。
只可怜他,小小年纪,便没有了母亲庇护。独自一人,如同小野兽一般,在宫中挣扎生存。
那时候,人人厌弃他,就连小太监都能欺负他,所有人都不把他当一回事。
直到那日,他饿昏了头,一头撞进杏黄色四龙纹的蟒衣里,他本以为免不了要挨一顿打,便直挺挺地昏了过去,却不想那人却抱起他。
“这是,小九?跟着他的太监宫女去哪了?为何无人跟在小九身边?”
他只记得那人的怀抱很温暖,比他的被子还要暖。那人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让他平生第一次感到安心。好像整个皇宫,只有这个人不会伤害他似的。
可他同样也记得,在黑暗的宫殿里关着一只饥饿的小野兽。
他有着一双绝望又不甘的眼。他不想像烂泥那般死去,不想消失得无声无息。就算拼命挣扎,他也想活下去。
下一刻,他又看见了同样一双眼眸,同样充满绝望,却又不甘心,不认命。
她匍匐在他的马前,同样是那般狼狈,头上的布巾子已然染上了血。
她抬起头来,看向他,好像在说:
“救救我吧?”
曾几何时,他也曾那般无声地求救过。
然后,他得救了。至于她……
——黑夜中,厉琰从噩梦中惊醒,坐在榻上,满头冷汗,后背也打湿了。
来安急忙跑进来,问道:“主子,您没事吧?”
厉琰睁着那双黑洞的双眼,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戾气,面皮都有些扭曲。
他看向来安
时,就像猛兽看着自己利爪下的小猎物,直把来安吓得两膝酸软,直直地跪了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厉琰才平复下来,垂着眸子,淡淡问道:“那株草药可有消息了?”
来安连忙回道:“已经派了得力属下进二牛山搜寻,只是目前还没有消息。”
厉琰半响又说道:“安排个人,住进二牛村,跟村民暗中打探。”
“是。”来安连忙领命。本以为主子没有其他事,他便想先下去。
却听厉琰突然又说道:“盯死陈家,顺带安排个人进陈家作内应,最好放在陈宁宁身边。”
“是。”来安这才领命而去。
只可惜,陈家实在乖觉。按理说,他家境也不差,又有了那一千两银,却死活不用婆子下人帮忙。
反倒是他一家老小,把家事都做了,还在院中种了菜。
陈家那几个读书人居然没有半点读书人的清高,被他家女儿打发得团团转,也没有半点怨言。
等到厉琰收到消息,也只是若有所思地抚摸着那块龙佩。又吩咐让村里的内应多注意陈家的动静。
陈宁宁这枚棋子,他是用定了。
既然陈家人谨慎,那便使个法子,收买人心。
厉琰坚信,世上之人都能被收买,端看出价高低,以及收买的手段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