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下,“昭昭这点倒像落英谷的人了,骨子里透着冷淡。”
“你也一样,你们父女俩都只关切自家人。”宁小枫低声道,“唉,只有平殊姐姐,整颗心都是热的。”
“心热的都早早故去了,常大哥的心不热么。唉,心冷才能活的久啊。”蔡平春拍拍妻子的肩,“可昭昭对慕清晏不一样。”
“慕清晏与她一起上过雪岭,拿到了雪鳞龙兽的涎液。他们又一起去了血沼,慕清晏尽可以趁昭昭不备,偷藏几支夜兰母株的枝条。倘若再有紫玉金葵,便足以修炼邪功——然而昭昭对他,片刻都不曾生过疑心。”
“有些事,不是我们不去想,就能当作没有的。”
宁小枫愁肠百转,“……怎么就又跟姓慕的耗上了呢。”
蔡昭在湿润的谷地游走了半天,最后摸进了蔡平殊的居所。
她在世时,每逢春季繁花盛开或深秋落叶之时,就会带着小蔡昭从镇上回谷地小住。
蔡昭脱掉湿哒哒的外衣,一骨碌滚进蔡平殊的床铺。
尽管故人已逝将近五年了,宁小枫依旧将这间屋子保持的很好,被褥柔软干燥,桌椅整洁光亮,连妆奁盒子里的胭脂水粉都是新鲜的,仿佛等待着蔡平殊游历江湖后归来。
恐怕娘亲这辈子都不能习惯姑姑的离世吧——
蔡昭迷迷糊糊的想着,半个月来的疲倦一股脑的袭来,之前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最后定在李文训说的那句话。
“我唯恐半途野道,信鸽泄露消息……”
为什么她总是在意这句话呢?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么。
“半途野道,信鸽泄露消息……”
信鸽可以在半路放出,只要训练有素,一样可以找到正确的方向与地点。
但即便是擅长训养信鸽的长春寺,也很难准确的让信鸽停在行路之人的手中,除非是擅长在飞行中寻找猎物的海东青之类的猛禽。
“唯恐半途,信鸽…消息…”
蔡昭猛的醒来坐起,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心头如擂鼓隆隆。
她匆匆披上外衣,冒雨奔向饲养信鸽的笼舍,倒将在对面窗下赏雨的蔡氏夫妇吓了一跳,连忙撑伞跟上女儿。
蔡昭一头冲进鸽舍,在里头一阵翻找。
“昭昭你怎么了?”宁小枫气息不稳的追进门来,“衣裳也不好好穿,大姑娘怎么能……”
“你先别说话。”蔡平春安抚妻子,抬头问女儿,“昭昭,你来说。”
“爹,娘。”蔡昭转过身来,沾了满身灰灰白白的鸽绒,“我可能知道紫玉金葵在哪儿了。”
漆黑昏暗的厅堂内,一灯如豆。
慕清晏将面前凌乱的卷宗一把推开,起而转身,用力推开厚厚的木窗板,一阵夹杂着细雨的山风狂野的吹入巨大的厅堂,将桌上的卷宗吹的四散飘扬,漫天飞舞。
年轻漂亮的颀长青年站在窗前,任由寒冷的风雨吹拂全身:“原来如此,呵呵呵,原来如此……”
此时屋外忽然响起游观月匆忙的声音——“教主,属下有急报!”
“进来说。”
游观月小心的推开屋门,在门边躬身禀告:“十数名易容乔装之人从落英谷出来,他们驾舟走水路,向不同方向而去。”
“昭昭走哪一路?”
“西北方向……像是冲着我们幽冥篁道去的。”
“不是幽冥篁道。”慕清晏转回身,眸色清冷,“是悬空庵。”